沐清之再次回头看时，齐霄已经在众人面前脱掉了上衣，整个身体，没有一处是好的，到处都是错综的鞭痕，甚至还有几道，看上去是最近新添的。

沐清之看得触目惊心，她竟不知道，齐霄的身上，会是这般......

父亲，会是这般......

“来人，把小姐带过去......”沐庭远一声令下，很快，两名身穿中山服的手下便上来拉沐清之。

“别过来！谁敢动！”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和家里的下人说过重话，如今，因为齐霄，她一次次地破例，连一旁的林湘都呆了。

两名手下有些为难，但还是轻手轻脚地将沐清之带到了距离齐霄很远处，以免溅到鲜血。

“放开我！放开！”沐清之挣扎着。

沐庭远看了沐清之一眼，那眼神不是温柔，不是宠溺，倒像是在告诉她，如何学会残忍......

“爸，不能打......齐霄他没错......”

“清之，爸爸以前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以致于你对这世界总是抱着友好的态度，但是今天，爸爸要告诉你，这世界没你想象得那么美好，如果不能面对残忍，那么你随时面对的，全都是残忍！”

沐清之听不懂沐庭远在说什么，仿佛眼前的人很陌生，沐清之，很惊恐......

沐庭远拿起血淋淋的鞭子，猛地朝齐霄抽去。

“啪！”

齐霄捏紧拳头，咬紧牙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面上毫无波澜，仿佛那鞭子抽在身上一点也不疼似的。

一鞭落下，齐霄宽厚的脊背上赫然亮出一道血淋淋的鞭痕，那乌黑的血，渗渗地往下滑落，分不清是齐霄身体里的血，还是鞭子上浸着的血。

沐清之吓得大叫一声，睁眼时，拿道鞭痕已经出现在齐霄的脊背上。

“爸，别打了！他有什么错！”

接着，又是一鞭。

“啪！”

“放开我！放开！”

“啪！”

“放开！”沐清之使出浑身的力气，跑到齐霄身边跪下，下意识地护住他，“爸，你打我吧！是我乱跑！”

沐庭远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看到女儿如此护着一个下人，顿时火上心头。

他扬起鞭子，朝沐清之挥去。

林湘见状，急了，“庭远！”

“小姐！”

沐清之闭眼，死也不松开护着齐霄的手。

齐霄见状，抱着她立马旋转了个角度，将女孩死死护在自己怀里，血鞭再次落在齐霄的脊背。

两人近在咫尺，沐清之这才隐约听见齐霄因疼痛发出的闷哼声。

睁眼一看，他的脸色煞白，额间附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嘴角的血还没有凝固，看上去格外难受。

“齐霄！”

见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却落在了齐霄的身上，此时沐清之的心里，悔不当初。

要是她不任性跑出去，齐霄就不会受这么重的惩罚。

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即使没有她，齐霄也一样会受到惩罚。

沐庭远扔掉手里的血鞭，转身上楼。

林湘赶忙过来，检查沐清之有没有受伤。

“齐霄......齐霄......”见他昏昏欲睡，沐清之使劲拍他的脸，好让他清醒。

齐霄淡淡一笑，道，“我没事......多谢小姐......”

“你是被抽傻了吗？都说了不准叫我小姐！”沐清之急得都快哭了......

“好......清......之......”

昏过去的那一刻，齐霄的嘴角是笑着的。

他曾无数次幻想，沐清之护着他的样子，到底是什么......

还好，有生之年，他体验到了一次......

这打，不白挨......

只是，好像害了你......

“医生！医生！快来医生啊！”沐清之摸了一手的血，大吼。

很快，林湘叫来了医生，却是让他们先看沐清之有没有受伤。

“蠢货，你看我有伤吗！看他啊！”沐清之怒吼。

一名医生被吼得脸色微青，拎着箱子来到齐霄身后，检查他的伤势。

一阵处理后，刚才那两名拉走沐清之的中山装手下将齐霄抬进了他的房间。

动作之粗鲁，好像抬着的是一件廉价的物品......

......

沐清之又做了噩梦。

她惊得坐起身，茫然地看了一眼房间。

今天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转。

父亲为何会突然这样，还是......他一直都是这样......

犹豫再三，她拿出平板，在搜索栏里输入“黑色帝国”四个字。

沐清之的手指不停地往下翻阅，越往下看越是震惊。

楼下，昏暗的简陋房间内。

齐霄趴在床上，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沐清之站在门口，正欲敲门，便听见屋内传来一阵杯子落地摔裂的声音。

她急忙打开门，看到齐霄伸手去拿水杯的狼狈模样。

看到沐清之，齐霄立刻缩回手，尴尬地望了望她。

沐清之关上门，走到一边，给他倒了一杯水，扶着他喝下。

齐霄伸手去抓衣服，将自己的伤遮住。沐清之道，“行了，我都已经看到了......先喝水......”

齐霄愣了愣，三口两口地喝掉杯子里的水。

“那个、你的伤......”

“没事......”齐霄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起身忍着疼痛去给她拿凳子。

沐清之拦住他，径直坐到床边，齐霄心跳加快了半拍，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今天的事，对不起啊......我连累你了......”沐清之愧疚道。

齐霄淡淡一笑，“不关你的事的......”

“我来找你，是有事想问你......”

“黑色帝国的事？”

沐清之看了看她，点点头，明显有些紧张。

齐霄整理了一下措辞，道，“你别怪老板，也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因为，你就是我的世界。

如果可以，他想尽可能地不让沐清之知道这些，不想让她牵涉到这些泥泞里来......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喜欢的事，喜欢自己所喜欢的人......

想到最后，齐霄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

沐清之顿了顿，“是......出事了吗？”

她亲眼看到一大批武装部队剿了废弃仓库，除此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事情......

不然，沐庭远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惩罚齐霄。

还有关于她的身份。

齐霄点头，“是......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也看到了吧......不仅是废弃仓库那边，另外几个交货地点也出了事情......这一次，伤了我们很大的元气......”

若说废弃仓库是顾霆琛放了消息出去，那其他几处地方，顾霆琛是极有可能不知道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真的暴露了......

沐庭远一直都把沐清之保护得很好，甚至在她面前只字不提黑色帝国的事，想的就是要让她开开心心地过完这一辈子，而他相信，他能护住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