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蕾赶到学校的时候，昔日不常有人走动的校园的一角堆满了人，三条黄色的警戒线把范云云制造的现场围了起来，两名警察正在维持秩序。

李蕾缓了口气，快步走上前，想尽力表现的平静一些，但当她看到地上的些许血迹时，心跳骤然上升，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同学，请不要影响我们工作，向后退”，看到李蕾走了过来，一个警察伸手拦截着。

李蕾狠狠咽了咽口水，压制住狂跳的心脏，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是范云云···就是那个···的师妹”，李蕾怕警察还不知道“范云云”这个名字，又说不出“跳楼”这两个字眼，只能用手指着现场的那点血，说着。

警察顺着李蕾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又转过头，对着李蕾说：“喔，明白了，那你跟我过来吧。”

带李蕾来到一个警车前，打开车门，“你先坐进去等一下，可能需要你做个笔录”，说完又回到了现场，继续没完的工作。

看着眼前的警车，李蕾心中五味杂陈，原先跟郝青一起逛街时，有幸看到辆警车同时出动，李蕾就感慨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坐在警车里感受一下警察的气场，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没想到是因为这样的事。

······

处理完现场，警察走了过来，看到李蕾还愣愣的站在车门前，开口说道：“不用害怕，你老师和一个男同学已经在我们那里了，我们就只是问问情况，本来是在你们学校找一个地方问的，但是考虑到对其他学生的影响，再加上离我们分局也不远，所以···走吧，咱们一块走。”

说完，带着李蕾坐上车，不到10分钟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李蕾走出车门，“公安局”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跟着警察走进去，进到一个房间，看到了王乐瑶和王建伟正坐在房间的一角，面无表情。

“老师···”，李蕾看着王乐瑶的那一刻，觉得自己找到了依靠，委屈的叫着。

“坐这”，王乐瑶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椅子，示意李蕾过去。

李蕾坐下后，平复着心情，有王乐瑶在，李蕾顿时觉得安心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老师，师姐她···”

“送医院了”，王乐瑶不带任何语气，平静地说着。

“那···能救回来吗？”

“还不知道。”

李蕾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也不敢再问，低下头，攥紧了手。

“王乐瑶老师是吧，你跟我过来一趟”，没过多久，一位女警察打开门，看着手里的本，说道。

王乐瑶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看着自己老师出门，李蕾本想跟王建伟说些什么，但看到他把头深深的埋着，就识相地没有开口。

······

“你和范云云什么关系”，一个不足20平米的小房间里，一位30岁左右，长相清秀的警察低着头，边写边问道。

“师生关系，她是我的研究生”，王乐瑶从容的说着。

“她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你知道她患有抑郁症吗？”

“之前不知道，到公安局后才知道的。”

“她曾经下你面前表现出过想轻生的想法吗？”

“没有”

······

在等待王乐瑶回来的时候，李蕾拿出手机，想给爸妈发个消息，刚打开微信，门就被推开了。

“李蕾？”，又是那个女警察，拿着同样的本，走进了。

“嗯”，李蕾站了起来，还稍稍举了举手，“我就是。”

“你跟我过来一下”，女警察把门推到最大。

“好的”，李蕾把手机又塞回去，

“走这边”，女警察带着李蕾走着跟王乐瑶相反的方向。

李蕾低头听话地走着，突然一只手挡在李蕾面前，伸开五指，摇晃着。

李蕾抬头，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模样，正是在台球厅碰到的让她心动的男生，李蕾眼睛里忽然又有了光。

“你怎么在这啊，犯什么事了”，男生穿着便装，打趣地问道。

李蕾愣了愣，才开口说：“不是，你不是也在这吗？”

“我可不一样，这是我工作的地方”，男生自豪地说。

“老大，你回来了，顺利吗”，女警察接着男生的话问道。

“还行”，男生一秒切回严肃脸，指着李蕾问道，“这是······”

“医科大的跳楼自杀案，做笔录的”，女警察同样严肃的说。

男生听完后，看着李蕾，问道：“不会是上次台球厅那个···”

“啊？不是不是，是我师姐，上次那个是我的闺蜜”，李蕾听出来男生联想到了上次见面的郝青，赶忙解释道。

“喔，正好我没事，跟你一块去”，男生云淡风轻的说，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对跳楼自杀已经司空见惯了。

“老大···这”，女警察有些为难。

“没事，谁在？老张吗”

“嗯”

“我跟他说，你忙你的吧”，男生伸出右手食指，做出一个“跟我走”的手势。

跟着男生走到一间更衣室门口，“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李蕾站在门口，乖乖等着，手背在背后，咬着下嘴唇，想掩饰自己心里的小雀跃。

“吱”随着更衣室的门被拉开，一身警服显得男生更加地成熟干练，李蕾呆呆的看着。

“刘···智···慧”，李蕾看到了男生胸前的工作牌，心里念叨着，原理他叫刘智慧呀，这名字，真···有韩国范，好听。

“走吧，我带你过去”，刘智慧拍了拍李蕾肩膀，带她走到另外一个房间。

“呦，怎么劳你大驾，送人过来啊”，里边等候已久的张警官看到刘智慧进来，说道。

“坐这”，刘智慧没有理会他，把他对面的椅子拉开让李蕾坐下，“我在外边等你。”

听他这么一说，李蕾脸顿时就红了，虽然昨天下午才见的面，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都没有来得及细细琢磨一下自己的心意。

但他这句话，就像是当中确定了关系一般，最起码李蕾是这么认为的。

等刘智慧走后，坐在李蕾对面的张警官卦的问道：“你们俩···”

“什么？”

“没事，也好，终于是过去了”，张警官舒了口气，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什么过去了？”，李蕾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吸引了，继续问道。

“没什么，你和范云云什么关系”，张警官打开记录本，拿着笔，无缝衔接地问道。

刘智慧的出现太过于意外，意外到让李蕾都暂时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才来到的这里。

“她是我的师姐，我是研一的，她是研二的，喔，就是研究生一二年级”，相比于王乐瑶的干练，李蕾就像聊天一样，碎碎念着，还怕警察听不懂什么是“研一”，“研二”，专门解释了一下。

“你知道她有抑郁症吗？”，张警官继续低头问道。

“知道”，李蕾想起那晚范云云割手腕的事，如实说道。

“知道？那你告知你的导师或者她的监护人了吗”，张警官对李蕾的话似乎有点吃惊，继续追问道。

“没···有”，李蕾瞪大了眼睛，看着张警官。

李蕾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在知道范云云已经得抑郁症以后，选择替她保守秘密，初衷只是不想让王乐瑶知道后再找范云云的麻烦，但是如果她说了，也许王乐瑶往后说话就会注意方式方法，也许王乐瑶会通知范云云家长，带她接受治疗，也许······

没有也许了，这一切随着范云云的轻生，都结束了。

想到这里，李蕾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

“别哭啊”，张警官递给李蕾两张纸，“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还是得继续问下去，你能理解吗？”

李蕾使劲点点头，擦去了眼泪。

“她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比如你们导师的谩骂和压榨？”

李蕾听到这个问题，放在腿上的手不安分的乱动着，右手食指使劲看着大拇指内侧，心虚地用余光瞟了瞟周围。

我应该说实话吗？说实话的话，警察会不会认为是王乐瑶逼死的师姐啊，虽然她确实很讨厌，但也不能毁了她啊。

李蕾在心里快速衡量着轻重，缓缓说道：“我觉得应该或多或少有一点，因为我们导师是一个对自己和周围人要求都比较严格的人，师···范云云和我们有时候做的不好的地方，老师也会直接指出来让改正。”

李蕾心虚的低下头，没敢再看张警官的眼睛。

完了完了，我这算是欺诈吗？会坐牢吗？

“那据你所知，她有没有接受正规的治疗？”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在一个晚上看到她发病时的样子才知道她有抑郁症的，但我们关系并不是很亲密，所以她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把那天晚上的事详细叙述一遍”，张警官打开录音笔，对着李蕾。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做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