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芷兰轩的内大堂，各色美人轮番出场。老鸨退出去很久了，墨玉留下给焚青雨玄天释二人添茶，又来了两个妩媚娇艳的姑娘作陪。

那姑娘原本娇娇柔柔地靠了过来，焚青雨终究还是没伸手揽住她。美则美矣，但这般妩媚的做派，对同为女人的焚青雨来说，欣赏欣赏就够了。

到头来，还是墨玉坐到了焚青雨身后，轻柔地帮她捏起了肩。墨玉的手刚碰到她的肩时，手指微微一僵，这一僵转瞬即逝，焚青雨挑眉看他，随即他便娴熟地捏了起来。

玄天释在美人靠过来的时候往旁边一闪，美人扑了个空。他冲那美人一笑（他自认为只是抿了下嘴），美人一双眼睛登时便被勾了魂，水光潋滟一副花痴的模样，立时便忘却了扑空的尴尬。

焚青雨轻声啧啧地调笑，玄天释这张脸，往这地方一搁，都分不清谁是恩客谁是美人了。

下面大堂里，今日的高潮正在上演。一水的美人一个个被带上去，供一楼二楼所有宾客赏玩。眼下已经过去了四五个，已有两位被二楼其它隔间的公子千金买下。朝鹤国的烟花之地不同别处，男女妓馆并不区分。台上的美人也好，台下表演和添茶作陪的也罢，皆男女都有。下面的宾客，也是有男有女，只是女子多腼腆，大多是扮作男儿的模样。

焚青雨欣赏地很过瘾，眼睛都不带眨的。她见过很多美人儿了，但仙家的美人都一派清冷的样子，这般娇柔媚态的她见得新鲜的紧。

墨玉一边给她捏肩，时不时还从桌上捡出一两块糕点坚果什么的喂到她嘴里。于是焚青雨便把注意力从楼下转移到了身边，开始和墨玉聊起天来。当然，她主要是在调戏人家，这么妖孽的男孩子不调戏当真可惜。

“你这唇点的这般红润，不知醉倒了多少人了？”

墨玉眼睛弯的更弯，像新月一般：“公子说笑了，今儿个是墨玉头次出来作陪。”

“那我有幸便是你第一个恩客了？”

“公子自谦，此非公子之幸乃墨玉之幸，公子风流倜傥，在下初进来时只怕难入公子的眼。”

墨玉眼神转到对面的玄天释身上，停留了半刻，眼神转回来时幽幽地开了口：

“公子说在下的唇红润醉人，公子可要尝尝？”

焚青雨捡了个樱桃吃，她只想看看，上手还是算了，她虽好色，却是有洁癖的。

玄天释的眼神扫了过来，墨玉笑的眼睛更弯了。

楼下一阵喧闹，三人同时往楼下看去。

台上新登场的美人白净细弱，睫毛浓密，一双眼睛像是浸在水里的宝石般水光潋滟。裸露出的脖颈似冬日雪，白亮的反光。是个男孩子，太瘦小了，只怕只有十四五岁。

“怎么连孩子都有？”焚青雨皱了皱眉。

墨玉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公子莫怪，很多贵人家都养了**用来取乐。那孩子只是看起来小，家境怕是不太好，所以细弱了些，但应当是有十六七岁的。”

墨玉显然睁眼说瞎话，焚青雨回头问他：“那你是多大进来的？”

墨玉声音轻柔，眼波流转似乎有些害羞：“在下十七岁进来的，如今十八。”

大堂内叫价叫的火热，隔壁的雅间已经叫了四五次价了。焚青雨有些可怜那孩子，瞅一眼玄天释，询问：

“你带了多少银钱？可否借我些？”

“用完了，都给那老鸨了。”玄天释撒了谎，他早习惯了隔空取物，随身素来什么都不带。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借给她，自然她若是真想帮那孩子，他办法多得是。

坐在他旁边的焚青雨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继续关注着楼下的情况。墨玉的手放到了焚青雨头上，帮她按摩。他的手指非常轻柔，按的也很是舒服。于是焚青雨想起了那一日在边境，玄天释帮她按头的情景。

“三千金。”

旁边隔间里叫上了今天最高的价格，大堂内一阵哗然。台上的少年目光投到上面，他的眼神明明看起来惹人怜悯，但不知为何，焚青雨自其中看到了彻骨的寒意。

那孩子有些眼熟。

只是今日，他白了些，干净了些，原本就清秀的面容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了。焚青雨眯起眼睛，悠悠开口：

“五千金。”

满堂的目光都往这边寻觅，仿佛只要他们看得认真些，目力便能穿透隔间纱帐的遮挡。老鸨似乎也惊到了，寻声往她这边看过来。

“公子似乎真的很喜欢那孩子呢。”墨玉往焚青雨身边贴了贴，弯弯的眼睛看不出神情。

焚青雨回看墨玉，歪着头开口：

“你吃醋啊？”

墨玉被问的眼神一愣，似乎吃了一惊，但那一愣转瞬即逝，随即便被温柔取代：

“醋自然是有一点，不过是果醋，公子这般人物，身侧自然是该有许多美人的。”

大堂里的气氛委实诡异，敏锐如焚青雨，早就察觉到老鸨和台上那孩子眼神的几个来回。她回手抓住墨玉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到身前。开口说话之前，她给了玄天释一个眼神。

玄天释会意，优雅地笑了笑。

于是焚青雨收起一派风流的态度，歪着头冷眼看着墨玉，开口：

“你是仙家的弟子，还是被流放的邪修？”

墨玉不为所动，眼神无辜：“公子您说笑了。”

焚青雨皱了皱眉。早在这墨玉第一次碰到她的肩时，便对她用了术法。焚青雨不曾修行，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但那绝对是实实在在往她身上施的术法。

若不是云霓披被她隐在身上，她现下应该已经中招。

自然，这墨玉也一早察觉到了她有仙家法器护着。只是两个人都不点破，各自继续扮演着倌儿和恩客的模样。然而到此刻，这大堂里的气氛实在诡异，焚青雨想找个突破口敲碎这层罩在这地方的障子，自然也便从身边最近的下手了。

焚青雨看了眼墨玉的手腕，给玄天释递过去一个眼神。玄天释笑了，歪着头眼神晃了晃，表示同意。

焚青雨抬手便握着墨玉的手腕道：“你要是不动，只怕这手要废在我这里了。”

她自然掀不起什么浪，她只是抓着，术法要玄天释来施。

墨玉眼神可怜兮兮：“公子您要，便拿去罢。只是，墨玉有些怕疼，公子轻些。”

墨玉唇色发白，但丝毫没有动作。只是这白看起来真，焚青雨清楚它假的很。她决定挑明，墨玉显然不打算配合，他热衷于扮演倌儿和恩客。

焚青雨声音冷冽问道：“你一开始给我下的什么？”

同她演对手戏的墨玉继续演戏，眼神温软可人，涂成樱桃色的嘴唇轻启，露出洁白如瓷的牙齿道：

“是能让公子留情的小法术，旧日里同一个花魁学的。”

美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焚青雨脸色阴沉。这家伙不好对付。

这么一耽搁，外面倒是一直安静了。老鸨敲了门。

“公子，咱家的规矩，向来是先收钱的。”

焚青雨皱眉，她倒忘了，她刚刚才用五千金买了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