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一次之后,焚青雨继续蹲守,换了多个墙头来翻。吃一堑长一智,仙丹服了好几壶的焚青雨,多次在未府护卫和家丁手下成功逃跑。自然也有一半次失手被抓,又挨了揍。
被揍多次的焚青雨,傍晚回到驿站,瞅见眼泪兮兮边吃樱桃边等她的未玄衣,一肚子怨气。
她焚青雨这么多年来都没挨过的揍,全为了未玄衣挨了。付出到这个份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未玄衣的小情郎呢。
自然,怨气归怨气,她欠了未玄衣人情,还是要还的。所以,打,还是要挨的。
经历了三五日的翻墙、逃跑、被抓、挨揍之后,未家的家丁和护院都认识她了。他们也不知未家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母夜叉,甭管被揍了多少次,都要锲而不舍地回来继续挨揍。
终于,焚青雨成功躲过了所有的护院和家丁,翻入了大司马府。但能入府和能打探到消息,是两回事。能否成功探知未执寅的想法,实在是个未知数。
未家书房内,未执寅正同礼部尚书商议婚事,那笑声隔着两道院门都听得到。
焚青雨翻入她过去住的屋子,还好,此屋并未有新的婢女入住。她翻出婢女的衣服,换上,然后拿了个扫帚正大光明地到书房扫院子。
肖漫——也就是焚青雨当日假扮的春娘,正引着婢女进书房敬茶。焚青雨最早见春娘时,只觉得这是个极瘦弱,面部凹陷的中年婢女。如今肖漫一身青衫,脸颊红润,整个人都透露着别样的风韵,分明是个情窦初开的······心机少女。
焚青雨远远地听肖漫道:“父亲大人,陈叔父,小女未玄衣特来敬茶,手艺粗苯,一点孝心,不成敬意。”
陈尚书笑的合不拢嘴:“陈家能得此佳妇,实乃陈家之幸。”
焚青雨啧啧两声,说实话,肖漫的确比未玄衣会讨长辈欢心。
未执寅没有说话。离得太远,焚青雨看不清他的表情,不好判断未执寅是否已经放弃了原来那个女儿。于是肖漫退出来后,焚青雨略往前凑了凑。
未、陈二人的声音方才还洪亮地老远便能听见,此刻不知为何竟细若游丝。焚青雨往上凑了又凑,仍旧无法听清二人在说些什么。最后,她干脆蹲到了门前,直白地找了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在窗户纸上捅了个洞。
屋内无人。
焚青雨深吸一口气——未府有密室,入口就在此间书房内。
婚姻之事,再怎么封闭腼腆的地方也不至于拿进密室中谈。焚青雨惊喜,她今日,也许能在未府知道点了不得的秘密。
细细打量过屋内陈设,确认屋内无人后,焚青雨推开门,搜寻起机关。架子上的墨玉净瓶,一转之下,墙上的柜子挪开了,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密室,也不是暗道,而是一个仅能容纳三四岁孩童蜷缩的小格子。
焚青雨心下一沉,转身便跑,飞快地窜出了未府。
很多密室为防机关暴露,都会预设一间信号室,以此通知主人有碟探。那小格子,就是信号室,格子暴露,主密室内立即便有联动机关响应。一般这样的密室,都有至少两个出口,方便主人从其他暗室出来击杀谍报人员。
当然,最恶心的密室设计是——信号室直接连接多个消息室,顷刻间便能将所有戍守兵力调到失守的信号室。
焚青雨比较走运,未府用的并不是最恶心的那种设计。出未府老远,她不见有动静,又选了个能看到未府的酒楼蹲守了一会,这才放了心。想来未执寅所谈必不是什么好事,不敢肆意张扬地寻她。
此次入未府探查非常失败,她买了一兜兜的零嘴安慰自己,踱步回酒楼想要再向未玄衣问一问其他细节。
推门,门前摆了个水墨的丝质屏风。
这东西焚青雨走的时候还没有,也不知未玄衣为何会突然想了这么一出。那屏风上百余位人物细可辨发丝胡须,应当是出自名家之笔。酒楼不会有这么高的规格,也不知未玄衣是去哪里搞来的。
转过屏风,本该坐着未玄衣的地方,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果然啊。”焚青雨小小翻了个白眼,她进屋时便隐隐觉得这屏风的主人不会是未玄衣。
她在男子对面坐下,端起放在那里的茶水咂了一口,问:“你是故意放了个屏风,让我对门内并不是未玄衣一事,有所准备?”
男子放下茶杯,轻笑。
看来刚才在未府,还是暴露了。焚青雨心下暗叹,又喝了两口男子沏的茶水。此茶微苦,回甘带了樱桃的香味,是好茶,但以焚青雨的舌头,品不出是何物。
男子问她:“若我这茶水中有毒,你当如何?”
焚青雨又喝了一口,对他的话表现的波澜不惊,利落地将一柄匕首抵在男子的脖子上。随后,她莞尔一笑,将匕首收回。
男子先是新奇地“哦”了一声,随即,嘴角绽开微笑。他也并不在意焚青雨掏匕首的威胁,晃了晃茶杯。
“未玄衣呢?”没用的话焚青雨不想多说。
男子不答,把玩起茶叶和茶壶,道:“这壶是好壶,但我的茶叶太优,在此壶中烹沏一遭后,这壶便不能要了。”
“为何?”
“我的茶叶太好,在这壶里烹沏后,味道再无法散去,这壶再用来烹调任何茶叶,都会有樱桃味。”
焚青雨觉得这人在鬼扯,只是不想告诉她未玄衣的下落而已。
“你是大司马府的门客?”单说感觉的话,门客的身份安在这人身上未免委屈了,但人不可貌相,人家也可以是个看起来很威严的门客。
男子并未直接作答,转移了话题:“你去了未府偷听,可有听到什么?”
焚青雨自然是什么都没听到的,她连密室都没走进去,但她不想直接了当地作答。只听男子继续说道:
“未玄衣,我暂时带走了。不会杀她也不会伤她,好吃好喝地将她供起来,送回她父亲身边。”
这倒是好事,看来未执寅心下还是在乎这个女儿的。
焚青雨感慨:“未执寅的确是手眼通天,通过一个入府的探子,便能立即寻到这酒楼。”
男子仍旧没说话。
焚青雨继续问道:“未执寅令你留在此地,是要审一审我这个‘探子’吗?”
茶水有最佳饮用的温度,眼前的茶水已经冷了不少,男子缀了一口,略一皱眉,屏风后立即便有个仆人捧着翡翠小盆上来,伏地恭敬地捧到男子身前。
他将口中略略变味的茶水吐出,悠悠开口: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叫公孙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