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茶锦终于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后，整个人煞是精神闪烁。而宋程堂救她这事，于情算是一件好事，但是于理，宋程堂这番作为始终不妥当，单就交通规则来说，就违反了。好在有沈宸的关系在，宋程堂只是交了罚金，这件事也便带过了。而且有苏茶锦找他帮忙在前，苏茶锦还躺在医院，警局也不能做得太过。

而据外卖绘声绘色地模仿，巴川警方原本以为证据跟着车子粉身碎骨在了那场灰烬中，却没想到真正的证据早被阿彪交给外卖，等到他们导出证据，一句‘不好意思，当时情况混乱，手机丢错了...’巴川警方的脸色堪比四川变脸。苏茶锦也没能忍住，笑了起来，这次受伤，巴川警方可没‘少出力’，看着他们吃瘪，苏茶锦还是有些幸灾乐祸，而且，最关键的是，证据保住了！

‘感谢现代科技进步！’阿彪和外卖在电脑面前小声嘀咕，范晨桥的手机损坏了，但是因着伟大的现代科技，外卖硬是把里面的文件导出恢复了。

此时四人围坐在电脑前，外卖打开导出的视频文件，果然有范晨桥**余晚晚的视频，令苏茶锦没想到的是，这个视频并不是只有男女主角，还有另外两个男生，真正意义上说，是范晨桥伙同他人轮奸了余晚晚。

看到手机里显示的视频拍摄时间：8月24日。苏茶锦有些顿悟，她和外卖在调查苏茶锦和江吴社交内容时，开学前一周左右苏茶锦和江吴情绪转变的原因，只怕和这个视频有关系。而江吴第一次撞见余晚晚和范晨桥纠缠则是在八月初，那么这中间的时间差内又发生了什么呢？苏茶锦知道这个案子只能一点一点查，因为江吴和余晚晚之间并不信任他们，而他们俩很明显串过口供。

视频里面的女孩闭着双眼，男孩的污言秽语充斥耳膜，整个视频里面的房间，恍若人间炼狱。

“外卖，另外两个人的身份查出来。”

这个手机很显然，应该是属于范晨桥的，也许是余晚晚那日杀害范晨桥后拿过的手机。因为外卖在手机里，不仅仅发现了余晚晚的照片，还有很多范晨桥的自拍，和其他形形色色女孩的自拍。沈修的眼眸看着视频不由自主暗了暗，苏茶锦的背脊也挺得直直的，另一边的阿彪和外卖两人拳头也是紧握不曾放开。

沈修他们保下这份证据的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专案组在余晚晚案子中无法再全身而退。苏茶锦有些头疼，作为警察，没想到他们现在主要需要做的不是查清楚案子，而是算计权衡。可是这个案子麻烦的地方却偏偏不是案子本身，却是案子背后牵扯进来的人。

“江吴他怎么样？”

苏茶锦对江吴始终有一种特殊的好奇，他对余晚晚并没有爱慕之情，二人相处也并非青梅竹马，那到底是怎样的羁绊，导致江吴如此帮余晚晚？难道杀人案江吴也真的参与了？

苏茶锦想到沈修之前重新拍回来的现场的血迹，的确有一个疑点，血迹的分布有点可疑。根据血迹的分布，可以还原出犯罪现场被害人的走向。

一号血迹是在床上，呈现的是滴落状，结合范晨桥肺上的刀伤，可以推断得出，那是余晚晚在下方刺的第一刀，刀柄上滴落下来的血迹；紧接着的二号血迹在地上，呈现的是血滴和血痕的形状，而这条血痕一直从床上蔓延到门边，看来后来范晨桥一直走到了门边；而让沈修他们觉得奇怪的便是这第三号血迹，地上虽然血迹被余晚晚的足迹踩乱了，但是好在能够复原出大概，基本痕迹能够推断。

但是就这第三号血迹，血迹呈现喷洒状，应该是余晚晚拔出范晨桥身上的刀，导致血液喷溅，而后连刺五刀。可是沈修却在门外的进门毛垫下发现了血迹，在门后偏开门的缝隙中也发现了血迹。按道理说，余晚晚杀人时门应该是关着的，而血迹却出现在靠近门外的地方，这意味着起码余晚晚刺最后那几刀，门是开着的。

沈修他们设想过，也许是范晨桥开门想要逃出去，却被身后追上来的余晚晚抓住，可是地上的足迹却不符合猜测。现场的混乱都证实了余晚晚当时的惊慌，余晚晚那时若是冲上去阻止范晨桥，足迹能够显示。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儿，还原了余晚晚的脚步，按照血迹推测，余晚晚最后经过的地方竟然不是范晨桥被刺的地方，反而是避过了那摊血迹，朝着另一边。那是谁刺的范晨桥？不过这个脚步的推断并不准确，因为现场血迹较为凌乱，也有可能是余晚晚走到另一侧袭击刺伤范晨桥，而因为血迹喷洒，才没能判断出余晚晚在范晨桥中五刀地方的足迹。

不过因为这样，这一点始终无法忽略，所以众人一致讨论过后，江吴的嫌疑并不能排除。尤其在沈修询问过余晚晚和江吴之后，对于他二人的关系更是心中有疑。

“余晚晚说是江吴劝她自首的，叫江吴帮她去拿东西也是自首前请求的。余晚晚那边咬定江吴什么都不清楚，江吴的话也基本是这样。很明显，他们两个之前对了口供。”

沈修也皱了皱眉，按道理说他对江吴和余晚晚很明显的串供应该严肃敲打，再怎样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可是沈修他们终究也是人，血是热的，心脏也在跳动，余晚晚的事情，不管最后的真相怎样，单就余晚晚所遭受的经历而言，沈修他们还是心有不忍。而且沈修能够感觉得余晚晚对他的排斥，他的身份想要让余晚晚开口就比较难了。

江吴对余晚晚并没有爱慕之情，却能为她涉险到这个地步，很难不让沈修怀疑，也许是因为江吴根本没办法全身而退。江吴的审讯，沈修可以去，但是对于余晚晚，沈修他们却有些头疼。专案组里毕竟只有苏茶锦一个女人，相较他们这些男人，苏茶锦去审讯始终好些，是以等到苏茶锦清醒后才打算开始真正的问询。

于是沈修和苏茶锦两边出击，一对一，一同击破。

余晚晚审讯室

苏茶锦推开门走进去，再见余晚晚，女孩脸上多了几分急促，似是等人来等了许久。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都是沈修审讯，咋一换人之后，余晚晚在看见苏茶锦时面上闪过一丝惊异。

“好久不见。”

苏茶锦冷静地打了个招呼才拉开椅子坐下，闲熟之间的招呼，在审讯室这样的环境下，却显得有些怪异。余晚晚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个人总是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是余晚晚知道这人的年龄起码应该有22了。大学毕业才能当警察吧，余晚晚算了算自己差不多22岁毕业，却又突然觉得有些悲凉，自己坐在这里，别说读大学了，能不能活到22岁都不知道。

看着对面的苏茶锦，余晚晚甚至觉得她长得还有点好看。因为家里的原因，余晚晚从小就敏感，她还记得这段时间一直审讯自己的那个男警察，长得也很好看。但是余晚晚却发自心底有些排斥，那个警察虽然严肃却不凶恶，但是余晚晚却在他身上察觉到了范晨桥所流露出来的，从小长到大的她所没有的自信。骨子里的东西，遮不住也盖不了。而对面的苏茶锦，明面上人畜无害，恬淡安静，甚至对余晚晚透出了没人显露过的好意，但是余晚晚却始终觉得中间隔着丛山万丈，她看似淡漠对人随和，其实只是因为不在意而已，所以每个人或许都觉得自己和苏茶锦相处良好，却终究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到她的心里去。

这种感觉让余晚晚对苏茶锦的感觉很微妙，有的人第一眼就不喜欢一个人，也有的人第一眼就对一个人感兴趣，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十几岁的女孩子，脑子里面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着幻想也有着不属于大人的敏感和脆弱。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了很久的问题。”

苏茶锦突然的出声拉回了余晚晚胡思乱想的思绪，她眨了眨眼睛，重新望回对面的女人，等着听她还没说完的后半句问题。

“江吴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江吴，苏茶锦在那一刻觉得对面的女孩整个眉眼也有些变化了，在柔软的瞬间却又带着一些苦涩，这种感受让苏茶锦觉得不太舒服。

“这个世界，对于善良的人更苛刻。”

余晚晚的回答更像是突然的抒发，和苏茶锦的问题没有联系。苏茶锦皱皱眉，望着对面的女孩，只见她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突然变得有些急切看着苏茶锦。

“江吴和这个案子真的没有关系，他帮我，只是因为他很善良。”

“善良...”

余晚晚说完后，苏茶锦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了一番。似乎是怕苏茶锦不相信，余晚晚又有些慌乱开口。

“整个案子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两次从巴川拿回来的证物都和他有关，他认识范晨桥。”

苏茶锦这话很笃定，她的自信让对面的余晚晚反而更加显得慌乱。苏茶锦说的也在理，江吴知道范晨桥对余晚晚做的事，苏茶锦甚至怀疑，江吴知道这次拿回的手机里的证据是什么。

“他回老家看他奶奶的时候，碰上过范晨桥欺负我，他当时没有帮到我，所以他一直觉得很愧疚。”

苏茶锦有些印象，这番措辞之前江吴也提到过，那还是八月初的时候，当时他第一时间去找了余晚晚的父母，被拒绝，又找到自己的父母求救，因为被威胁才没能再做些什么。但是这个措辞也存在串供的可能性，因为余晚晚真正受到侵犯应该是八月底的时间。

而且，就苏茶锦而言，江吴做的已经很好了，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大部分人，若是基于那个情况，可能连第一步的援手都不会伸出。

余晚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一些悲凉。

“他有什么好愧疚的...真是个傻子...我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管，只想牺牲我，他和我非亲非故的。他只是，只是一个善良的人。所以，没能救到我，他没办法安心。

可是那些害我的人呢？范晨桥他们呢？他们做了这么多禽兽的事，还心安理得地活着，好好地活着。这个世界对善良更苛刻。”

余晚晚的话就像石子，往苏茶锦平静湖面的心上投下，慢慢淡出一圈圈水晕。余晚晚的疑问，苏茶锦却没有办法替她解答。

“我是警察，只要犯了罪的，我都会抓。范晨桥虽然死了，但是他对你造成过的伤害，还有另外两个人，我都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自己做错的，也要受到惩罚。”

“范晨桥他们家，你知道吗？”

余晚晚问出的话没有明确，很隐晦，但是苏茶锦听懂了她的意思。苏茶锦直直迎上去余晚晚的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太多的情绪，面上还是冷静，但是开口的语气却坚毅。

“我说过，你可以相信我。如果没有决心，我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险把证据拿回来呢。”

“为什么帮我？你——”

“可能我也比较善良吧，不想晚上睡不着觉。”

余晚晚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似乎在分辨她所说的话。苏茶锦起身，今天想说的已经说了，苏茶锦并不抱今天这一番就能让余晚晚相信她。却在转身的刹那听到了余晚晚的声音，苏茶锦有些惊异地回过头。

“视频里面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也是市区当官的儿子，和范晨桥是同学，我听好像叫周子维，另外一个是巴川的混混。

这件事情里面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抓她，叫李玲，是我同班同学。自从知道范晨桥对我有那种想法之后，我对范晨桥一直很戒备，被范晨桥侵犯那天，是班上的李玲叫我过去，我没想到...”

“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谢谢。”

苏茶锦颔首转身抬脚，想了想，没回头，但是还是开口。

“你到市区不论是不是江吴帮的忙，但是到市区之后，你和江吴见了面，江吴有包庇的罪行。”

苏茶锦说完快速走出，没给余晚晚再次开口的机会。案发现场还没确定的血迹，余晚晚之前瞒着他们的证据，这一切都告诉苏茶锦，余晚晚对于他们的信任度很低。让苏茶锦没想到的是，今天余晚晚开了口，这个高墙砌起的怀疑也许豁开了一个小口，但是还远远不够，江吴涉案，会让余晚晚焦虑，人一旦被感情左右，就容易犯错，容易低头。

不过，无论余晚晚开不开口，这个案子苏茶锦都会自己调查清楚。还是那句话，有罪者皆会受到惩罚，无关背景。

而现在，余晚晚给出的消息，便可以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