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余晚晚在苏茶锦身旁哭了二十分钟，没有压抑情绪，也没有安慰劝阻。

等到处理好了余晚晚，已经是午夜凌晨了。苏茶锦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眶，往回走，却没想到看见本该回家的沈修，此时正端端坐在她办公桌旁。

“还没走吗？”

苏茶锦走近和沈修打了个招呼，沈修大大咧咧偏过脑袋，将面前的电脑屏幕往苏茶锦方向一转。苏茶锦瞬间看清楚了屏幕中的内容，案件报告。

“你可以明天弄的，太辛苦了。”

“你准备走了吗？”

“恩，你也早点走吧。”

“走吧，一起，我送你。”

“不用，宿舍很近啊。”

“走吧，一起。”

沈修已经关掉电脑起身，来到苏茶锦的身边，苏茶锦有些下意识耸了耸肩。你这样..我会误以为你是在专门等我的...

两人并肩走出警局，苏茶锦正要挥手道别，沈修却先一步开了口。

“苏警官，你今天在审讯室里和余晚晚提到的，教你正确事情的那个人，是宋程堂吗？”

苏茶锦有些皱了皱眉，她不知道沈修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不过也是一瞬，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恩，更应该说是程堂。

组长，你放心，我知道他和沈宸现在的关系，有的事我不会做。”

“我知道，从你不要命救下沈宸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了。

但是，你有想过宋程堂是怎么想的吗？”

“宋程堂...组长，你对当年的案子了解的清楚吗？”

当年的案子，沈修清楚，苏茶锦问的是‘8.12’绑架案，那场改变她命运的案子。

“基本清楚。”

“那你清不清楚，当年宋程堂妈妈是在救我的过程中，去世的。

那晚程妈妈，她冲出来想救我，因为我...她才去世的。我和宋程堂之间不论以前有过什么，但是从那以后，他看见我更多的只有痛苦。

所以，组长，你放心好了。”

沈修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越接触，越能发现苏茶锦和宋程堂之间，似乎有一个平行世界，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进不去。可是，人总是要活在现实世界，沈修望了望身边有些恬静的女孩，夜色下，面色上显得有些疲惫，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依旧耀眼。就像苏茶锦一样，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却仍旧怀有一颗良善的心。他和罪恶打交道太久，看过无数被拉下深渊的人，却没能遇见过这样一个苏茶锦。

在那一刻沈修突然有些清醒，阿彪一直期待的事，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沈修心底的秘密。沈修想，他也许有些喜欢上苏茶锦了，这份喜欢或许更多的还有怜惜和钦佩在里面。感情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是也许是夜色撩人，沈修却从未有那么一刻如此清楚自己心里的波动。

“你现在放心了吧，可以好好睡觉了。”

苏茶锦抬手冲着沈修肩膀拍了拍，开口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轻松。说完苏茶锦笑了笑，不再看沈修，摆了摆手自己独自一人就朝着宿舍的方向走。

“苏警官。”

沈修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苏茶锦有些皱眉，今天晚上的沈修有些奇怪。但是苏茶锦还是耐住性子转身，没有开口，只是挑眉看着沈修，示意他继续开口为何叫住自己的原因。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突然回A市吗？

当然，你不想说也可以。

只是，自从你回A市，从我们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开始，‘8.12’案的幸存者就开始出现，这个七年前的案子再次重见天日。

迄今为止我们办过的这两个案子，除了案件本身涉案人员，我们专案组之外，还有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宋程堂，总是反复出现。

我调查过，在回苏家那晚，余国智离开苏家后，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宋程堂。”

沈修最后三个字落下，苏茶锦听到自己心里砰地炸裂的声音。她没想到余国智和宋程堂，会有联系。从马芬蓝一直被宋氏集团资助，再到现在，沈修的怀疑合情合理，因为就算是苏茶锦，也不知道宋程堂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宋程堂到底想做什么？”

苏茶锦躺在床上有些迷糊睡去，在意识彻底失去之前，耳边不停回荡着沈修最后的这句疑问。

余晚晚的案子，警方这边证据搜集完毕已经提交给了检察院，因为陈七七的归案，范晨桥的恶行再次被顶上热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苏茶锦有些想知道那晚上认为自己是蜉蝣撼树的范局长，此时的脸色。

阿彪：“这下好了，我看新闻说中央派人来打腐打贪了，果然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哈哈哈，这年头，网络也能帮忙破案了。”

沈修：“都靠网络破案，要你干嘛啊。”

苏茶锦：“网络能救人也能杀人，现在的网络更危险。”

外卖：“是啊，利用网络舆论太容易伤害一个人了。”

外卖鲜少开口参与阿彪引起的‘讨论’，大部分时候都是沈修和苏茶锦一人一句，重新教阿彪‘做人’，颇有种小学生听着父母一人一句的教导。

沈修和苏茶锦自那晚之后也没再提起过宋程堂，二人心照不宣地将这个话题延后，直等到余晚晚的案子彻底尘埃落定。

在余晚晚进到监狱后，苏茶锦和沈修去看过她，沈修看着苏茶锦带去的书，一句话也没说，却在看见余晚晚收下这些书后，嘴角不由自主翘了翘。

江吴回到学校继续高中生活，苏茶锦一次路过，正巧碰上下午放学的时候，苏茶锦突然停下脚步，她望着那些青春的面孔带着活力冲出校门，三三两两，心中却像是春季复苏，被一股柔软塞满。人群太多，苏茶锦没看见江吴的身影，却在回眸时在校门旁的晨光文具店看见那个男孩。

江吴站在文具内，面前是铺满的参考书，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书上。他的头埋得低低的，眼睛却偷偷往门口瞟去，苏茶锦顺着他的目光。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和余晚晚一样美丽的小姑娘。此时她正在和身旁的同伴耳语，似乎说到什么好玩的话题，小姑娘笑了起来。而那边的江吴也不由自主扬了嘴角，没有什么比看见喜欢的人的笑容更让人愉悦了。

苏茶锦在那一刻笃定，那个小姑娘就是她和外卖发现的，江吴暗恋的女孩子，江吴心底的秘密。苏茶锦没发现自己也笑了笑，没有人永远年少，但永远有少年人。苏茶锦希望这个世界美好一点，让这些少年人，多一些如此的笑容，好在，自己所做的，能带给这个世界多一些的光和亮。

余晚晚案子的结束，宣告苏茶锦和沈修之间也有一个避不可避的话题。然而没等到苏茶锦和沈修之间进行一次交谈，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苏茶锦。

苏茶锦望着对面坐着的沈宸，下意识皱了皱眉，沈宸突然找到自己，是为了什么？也是害怕自己插足她的婚姻吗？想到这儿，苏茶锦认为有必要再重申一遍。

“沈小姐，我——”

苏茶锦刚刚开口，话还没能说完，沈宸便出口打断。

“苏警官，不好意思打断你。我这次来是想和您说一件事。

我和宋程堂已经离婚了。”

在那一刻，苏茶锦觉得自己似乎耳鸣了，好一阵，苏茶锦才恢复冷静下来。

“沈小姐，您知道您刚刚说什么吗？”

“我知道，其实我和宋程堂应该说，一开始就没有开始婚姻关系。”

“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对外宣称结婚，但是我们并没有去领证。我们是形式结婚，假婚姻您能理解吗？”

“沈小姐，你为什么来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才是宋程堂真正喜欢的人啊。”

沈宸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苏茶锦独自坐在位置上，胸口起伏不定，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很胀，她想安静下来，脑中却又突然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

宋程堂，究竟还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