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繁华,荷花会上,也有心心相印的恋人相约游玩,他们在人前永远保持着距离,只是偶尔的相视一笑,若要诉说心意,必要寻一个无人的僻静之处。哪里会像这样毫无顾忌。”温彦回忆起京都,不禁感慨万千,“两心相许,又何惧真情流露呢?”
杜卓笑道:“我们这里和京都的风俗大不相同,一对恋人外出游玩,必定是温言软语、如胶似漆,反之,则是不相爱的表现。”
也许,是因为真心相爱的恋人们担心姻缘树听不到他们的心声,于是就相约在这姻缘树下敞开心扉,勇敢的说出对彼此的爱,以告知姻缘树他们真挚的爱情,期盼能得到姻缘树的庇佑。后来,恋人们慢慢接受了这种热情直接的表达方式,天长日久,渐成风俗。
夜深了,月光越发柔和明亮起来。两个孩子已经揉着眼睛昏昏欲睡了。
“这些小姑娘小伙子们还要很久才会回去呢,夜深了,快带孩子们回家去吧。”杜卓去自船上提了一盏灯笼递给温彦,“天黑了,仔细脚下的路。”
温彦担忧的说:“不如今天就在我家住下吧,明日再回去也不迟。”
“不了,我还想再待一会儿。等人群散了,我随着他们的船走,你不必担心。”杜卓苦笑着说。
“那好,你小心一些。”温彦看着他欲言又止,沉默片刻,还是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杜卓独自坐在无人的角落里,静静的落下泪来。
他多想和这些人一样,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和他心爱的姑娘一起站在姻缘树下,说出自己心中的爱。
可这注定永远无法实现了!他以为一切都来得及,想要等她再长大一些再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想命运弄人……
他第一次清醒的知道,人是那么脆弱,再多的眼泪和哭声也无法挽回一个鲜活的生命,豆蔻年华的少女可以那样轻易地离开人世。他就亲眼看着,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缓缓闭上了双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双眼睛曾经绽放过多少美丽的光彩。
杜卓哽咽着,“小璃,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听到了吗?”
树灵老人站在他身旁,听到他说的话,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落下的泪水很快消散在风中。
京都李府。
卧房内,李轩手执书卷,目光却不时地转向在镜前梳发的妻子。
“夫君,你为何这样看着妾身?”妻子梳着绸缎一般的长发,奇怪的问,“夫君是有话要对妾身说吗?”
李轩“嗯”了一声,说:“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上起天子下至百官只顾争权夺利,耽于享乐,而轻贱天下百姓,已经失了国本。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尚且能够安于现状,若遇荒年,必起动乱,天下危矣。”
“原来,天下太平只是表象。”妻子担忧的问:“这可如何是好?”
李轩看向她:“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已是回天乏术了,继续为官恐有杀身之祸。”
妻子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像温大人一般,辞官归隐。”
李轩罕见的笑了:“那你呢?”
“妾身自然跟着夫君了。”妻子疑惑地看着他,“夫君难道不带妾身走吗?”
李轩放下手中书卷,走到她面前,“你是大家小姐,真愿意随我去那荒凉之地?”
妻子无奈的抱住他,轻声说:“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怎么你还问我这些问题?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李轩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是七夕节,炳文来信时说过,他隐居的小镇风景秀丽,那里有一棵保佑有情人的姻缘树,每年七夕的晚上,镇上的恋人们都会去树下祈福,我,我也想带你去。”
妻子听后莞尔一笑,“好啊,那日后我们就去那里。”
夜色渐浓,姻缘树下的年轻男女们都已经散去了,树灵老人对月长叹:“我守护一方有情人,却无法保护所有人的爱情。我给他们祝福,却无法彻底改变命数。”
相思鸟说:“树爷爷,我们精灵能给人类送去好运和祝福,但是无法清除他们生命中的苦难,对吗?”
树灵老人说:“是的。”
相思鸟想了想,说:“苦难使人类成长,如果人类不再经历苦难,也许他们就不会拥有高贵的精神了。相较于一帆风顺的,经历过苦难的人生也许更有意义。”
“没错,抹去人类的苦难就是违背了自然的规则。”树灵老人笑了:“小相思,你长大了。”
得到树灵老人的赞扬,相思鸟依旧闷闷不乐:“这是树爷爷你教给我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难过,刚刚,小初的舅舅哭的那么伤心,我总觉得他再也不会快乐了。”
树灵老人说:“他少年时失去了爱人,从那时起就决心成为顶尖的医者,十年以来周游各地,救死扶伤。也许,他一生都无法走出失去爱人的阴影,但他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推己及人,投身杏林。上天会记下他的功德,下一世,会给他们一个幸福的未来。”
相思鸟的世界霎时间变得一片光明,她难以置信的说:“真的吗,他们真的可以重新在一起吗?”
树灵老人回答道:“是真的。经历苦难却仍然心存大爱之人,会得到上天庇佑的。”
相思鸟望着天边的月亮喃喃道:“只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
随着季节的推移,天气慢慢转凉,这一天,天空中下起了薄雪。
京都的冬季,伴随着寒风出现的还有雪。不过,京都的雪和江南的雪大不相同,京都的雪总是轰轰烈烈的,放眼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地银装素裹。大雪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孩子们也增加了一项新的游戏——堆雪人。
而江南的冬季呢?偶尔也会下一点雪,但只是在屋瓦上和地上铺上薄薄的一层,过不了多久就在阳光下销声匿迹了,只留下残存的一点,俏皮的覆盖在屋檐上,像是给屋檐镶上了点点秀气的花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