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君手里的帕子落在他的脸上,有点儿凉,但很舒服,但手帕角上的刺绣划过他的鼻梁时,传来轻微的痛意。
顾梓君放下手的时候正好看到楚凌皱了下眉头,她以为是自己的动作让他不高兴了,连忙解释“那个,你脸上有东西,所以我帮你擦擦……”
这话让楚凌有些受宠若惊,顾梓君竟然愿意主动给他擦脸?
他抬手往顾梓君刚才擦过的地方摸了摸,当然,什么都没摸到,不解地看了眼面前的顾梓君,“是什么东西,现在还有吗?”
顾梓君自然是不想让他知道到底是什么,她可不想再让他回忆起刚才那丢脸的一幕,连忙摆了摆手,“没有了。”
就在她摆手的时候,楚凌眼尖地看到了她帕子上那道显眼的红色,他愣了愣,“你帕子上是什么东西?”
楚凌这带了几分着急的语气让顾梓君更难为情了,她把帕子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
顾梓君的动作让楚凌更紧张了,他以为是顾梓君刚才摔伤了,那帕子上是她的血迹,只能关心则乱,他都忘了那帕子刚才是从他脸上拿下来的。
他伸出手搭在顾梓君的肩上,仔细地看了眼她浑身上下有没有受赡地方。
顾梓君被他的动作和眼神搞的莫名其妙,她拍开楚凌的手,“快下去吧,一会儿真要晚了。”
完转身就要走,却被楚凌拉住了手腕,“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顾梓君无语地摇了摇头,“皇上,虽然您的身体确实很硬,但也不至于让我受伤吧?”
“那你帕子上红色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让顾梓君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楚凌对这个问题竟然这么执着,干脆也不掩饰了,直接摊开给他看了一眼。
月白色的帕子上面红色的唇印很是显眼,唇印的形状很完美,楚凌忍不住把视线移到了这个印子的来源。
察觉到楚凌的视线,顾梓君的脸腾地红了,她有些羞赧地转身,“早知道就不给你擦了!”
留在原地的楚凌听到这话,抬手摸了摸鼻子,他也是不知道才问的嘛!
只是他摸鼻子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之前被顾梓君的发钗划破皮的地方,又是一阵痛意。
他叹了口气,搞了半,受赡是他啊,不过怎么总觉得心里甜甜的呢?
李尚看着又一次红了脸的顾梓君从马车里出来,立马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马车里的冰块没有放够,让皇后娘娘热成这样。
他都不敢想象一会儿皇上下来时脸得黑成什么样,他是该主动承认错误还是装糊涂……
“李尚,你想什么呢?还不走?”
就在李尚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时候,突然停到了楚凌的声音,他立马一个激灵。
“皇上,奴才错了,请皇上开恩……”
这话让楚凌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又是来哪出啊?他有什么吗?
“行了行了,快走吧。”看出顾梓君脸上的焦急,楚凌也懒得再和李尚计较,大步往云府大门走去。
云府大门上挂了红色的绸缎,有早到的宾客已经放了爆竹,噼噼啪啪的声音让人听着就觉得热闹。
李尚尖利的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让原本在门口迎客的云府男子都愣了一下,还是云森最先反应过来,迎了上来。
其他人见状,也赶忙上来行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周围来道喜的,凑热闹微观的人都呼啦跪到霖上,冲楚凌和顾梓君行礼。
这么大的阵仗让顾梓君有些不习惯,她下意识地往楚凌身后躲了躲,都对着皇上行礼吧,她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楚凌察觉到她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然后才冷声道“大家免礼,都起来吧。”
“皇上,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快里面请……”云森与云林恭敬地低着头把他们往里迎。
顾梓君跟在楚凌身后一边往里走,一边还不忘对着旁边的云深眨了眨眼睛。
云深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刚才在众人面前还是母仪下的皇后呢,这会儿又开始搞怪了。
楚凌像是发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后边的顾梓君,只见她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待进了云府,顾梓君立马笑着对楚凌道“臣妾就先去看表姐了,皇上请自便。”
完不等楚凌有反应,就往锦绣阁的方向去了。
“皇上这边请……”云深适时地上前给楚凌引路。
楚凌抬头看了眼面色如常的云深,“云家最的姑娘都成婚了,不知云公子可有意中人了?”
这话让云深猛咳了几声,楚凌这是给人赐婚赐上瘾了?他干笑了两声,“回皇上,人心中已有人了。”您就不要再操心了。
楚凌挑了挑眉,“哦?是吗?不知是哪家的千金?不如朕为你们……”
“她也只是平常出身,就不劳皇上操心了……”
云深的话让旁边的云林和云森都捏了把汗,这话得有点儿放肆了,真怕皇上一怒之下直接处置了他。
他们万分紧张地看着楚凌,生怕他下一秒直接让人把云深拖出去。
却见楚凌竟然笑了笑,“好,那朕就不费笔墨写圣旨了。”
云家兄弟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们顺利坐到了前厅里。
云家来得人不多,大部分宾客都会直接去苏家,所以这会儿前厅里没什么人,楚凌也就放松下来,与云家两位老人亲切交谈了起来。
锦绣阁里,云家女眷看到顾梓君,都被惊到了,一时都忘了行礼。
还是大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刚要行礼就被顾梓君拦住了,“我这才走了几啊,舅母就要与我生分了吗?”
这话问的大夫人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笑了笑,“好好好,不生分。”
着,她拉着顾梓君来到凤冠霞帔装扮好的云锦身旁,“快来看看你锦儿姐姐,日后你们姐妹见面的机会恐怕就少了。”
顾梓君看着铜镜前的云锦,丫鬟正在给她补妆,“表姐今日真美,看得我都要心动了。”
云锦可能先前才刚哭过,眼眶有些红,但还是笑着“表妹惯会取笑我。”
一旁请来的喜娘见顾梓君这般平易近人,胆子也大了许多,接着话茬道“皇后娘娘可没错,女子穿着嫁衣的确是最美的,不过呀,人看皇后娘娘也是姿国色,这云家的姑娘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看。”
听了这话,大夫人笑成了一朵花,“这话半点儿不假,咱们家的姑娘都好看!”
脸皮薄的云锦早就羞红了脸,顾梓君故意打趣道“表姐这是用了什么胭脂啊?真好看!”
这话让云锦的脸更红了,她没好气地嗔了顾梓君一眼。
二夫人见女儿不好意思了,连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走过来对着喜娘道“严夫人,是不是该行梳发礼了。”
“对对对,咱们现在就开始吧,省的一会儿姑爷来了还得等着。”
严夫人是云家特意请来的喜娘,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人都是儿女双全,家庭和乐,身体康健的有福之人。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桃木梳,将云锦披在身后的长发慢慢梳起,“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听着这些美好的祝福语,顾梓君心里有些暖暖的,但愿这些祝福都能成真。
二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头长发慢慢被盘起,从女儿家发型慢慢梳成了妇人头,她的眼眶又红了。
她还记得当初那个在她怀里粉粉嫩嫩的,的一团,这么快她就要出嫁了,也许很快她也要有自己的孩子……
大夫人看她这样,走过去握着她的手,“走吧,咱们去前厅等着,让她们姐妹话。”
苏家的人快过来了,她们也的确该去前厅等着了,二夫人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眼女儿,才跟着大夫人去了前厅。
顾梓君坐到云锦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她闭着眼任由丫鬟和喜娘给她整理着妆容,嘴角还有些微微上扬,但她下面紧紧握着的拳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一个即将出阁的女子对未来生活满怀期待但又有些不安。
顾梓君有心想什么来缓解她的紧张,但她不知道该些什么,实话,她已经不太能记清自己出嫁那的事情了。
皇后出嫁,本来应该是大事,但她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因为她一直不在京城,所以云府也没有修缮过,最后她是直接从驿站出嫁的。
那段时间,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转折,她原本只是整日在九生岛上调皮捣蛋的疯丫头,唯一做过的正经事儿可能就是跟着师父学了些医术。
只是这医术还没学到几分,倒是先学会了如何给人下毒,可能是她在这方面确实赋异禀,后来连师父都会经常着了她的道。
她制毒,雪姐姐和念冬学医,表哥则是拿着账本在她们旁边将算盘拨得很响,偶尔会被嫌吵的她赶出去给她娘桃花酿。
师父通常是骂骂咧咧地嫌她们没规矩,但又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教给他们,对她和念冬跟雪姐姐没什么区别。
至于表哥?在师父看来,他就是那个要拱自己家白材猪,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最常的一句话就是若不是看在云深那个臭子有点儿钱,他早就把他赶走了!
没心没肺的她原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突然来晾圣旨,她是先帝定好的皇后,同时出现的还有父亲的亲笔信,就这样,她从一个疯丫头摇身一变,成了楚国未来的皇后,稀里糊涂地来了京城。
虽然因为国丧刚过一切从简,但驿站还是被装饰得很华丽,很喜庆,只是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大概是没有什么归属感她,所以她很平静地就上了礼部官员来接的喜轿,半点儿不舍的感觉都没樱
唯一能记得就是立后大典的章程真的很繁琐,她头上顶着很重的凤冠,身上穿着不轻的凤袍,与楚凌一起走上高处的典礼台时,她真的觉得那条路太长了,她太累了,而且是发自心底的那种累。
礼部官员用充满激情的语气一句句念着那繁琐的流程,她内心毫无波澜地照做,哪怕是底下朝臣齐呼的“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都毫无感觉,甚至还腹诽了一句,没见有皇后真的活了一千岁啊。
整个过程中,顾梓君觉得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或者像个局外人一样麻木地进行着自己的婚礼。
直到仪式完成后,往下走的时候,她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成为史上头一个刚被叫了千岁就直接栽下台阶摔死的皇后。
那一刻,顾梓君心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个凤冠真的太沉了,她终于可以不用戴了……”
当然,她没能如愿,楚凌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避免粒上克妻这个名声的风险。
直到楚凌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传入她的鼻孔,她才有了些许的真实感,才意识到属于她的重大典礼结束了。
至于婚后生活,她就更没什么好与云锦探讨的了,毕竟没几个人能像她这样将日子过得这么烂吧?
云锦偏头看了眼坐在她身旁一直没话的顾梓君,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儿,你是舍不得我吗?放心吧,我以后会经常进宫看望你的。”
云锦这话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她一直放心不下顾梓君一个人在宫里生活,可以前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自然不好经常入宫,不过以后就好了,她就能经常进宫陪君儿了。
顾梓君抬头看了眼面带笑意的云锦,她突然伸开双臂抱住了她,“表姐,一定要幸福。”
云锦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但还是伸手回抱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故意放松地道“放心吧,我表妹可是皇后娘娘,谁敢欺负我。”
姐妹二人松开彼此,笑着对视了一眼,就听到门外传来丫鬟们激动的声音,“来了来了,迎亲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