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顾梓君手上的动作慢了一些,不由自主地往太后那边看。
太后倒是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依旧慢条斯理地用着用晚膳。
顾梓君没看出什么,也收回视线开始专心用膳,这承恩寺的素斋果真名不虚传。
虽然太后了不用拘礼,但还是没人话,大家都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完了来到承恩寺的第一顿晚膳。
顾梓君原本还想陪着太后坐一会儿,结果太后却摆摆手让她们都散了,“今日车马劳顿,哀家有些累了,想早些睡了,你们也都回去吧。”
既然她都这么了,众人也没有久留,行完礼就各自离开了。
这一回,云锦陪着苏夫人走了,顾梓君就一个人回了住处。
寺庙的夜晚安静且静谧,只有厢房里算不上很亮的灯花在跳跃。
顾梓君坐在桌旁,喝着茶,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句诗,“闲敲棋子落灯花”,要有副棋就好了。
她正准备让念冬去找副棋来,突然想起这诗的前一句是有约不来过夜半?
她暗自笑了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哪来的约?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梓君脑海里这会儿却出现了楚凌的身影。
她晃了晃脑袋,一定是因为楚凌这段时间出现在她眼前的频率太高了,自己才会想起他!
嗯,一定是这样!
顾梓君给自己做着心理暗示,却忘了中秋过后她再见到楚凌就是今早上了。
话分两头,御书房里的楚凌这会儿也站在窗前看着外边漆黑一片的世界。
他身后的御案上还有成堆的奏折,但他这会儿却没有心思去看。
明明御书房平日也没几个人敢过来,但楚凌却觉得今晚的皇宫格外安静。
这种静让楚凌心里有些焦躁,让他觉得这会儿的他才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伤,就听到门外传来李尚的声音,“皇上,许大人求见。”
这话让楚凌立马回过神来,他敛了面容,恢复以往的面无表情,“让他进来。”
许幸之进来的时候,楚凌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等许幸之行礼,他就叫住了,“不必多礼,你这是受伤了?”
话的功夫,他快步走到许幸之面前,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从远处根本看不出伤口在哪。
许幸之往后躲了躲,“臣无能,中列饶奸计,请皇上责罚。”
这话让楚凌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看了眼脸色有些发白的许幸之,“你先处理一下伤口再慢慢。”
楚凌有些郁闷,他又不是不顾手下人生死的暴君,许幸之这么谨慎干嘛?
他刚要开口让李尚去宣太医,却被许幸之拦住了,“皇上,臣自己包扎一下就可以,情况特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抬手的时候,楚凌才看清他肩上的一块布料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
“你的伤口在肩上,你自己怎么上药?”
楚凌的话让许幸之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这确实有点儿麻烦。
但他还是坚持没让楚凌宣太医,咬了咬牙,“臣可以回去之后再找人帮我上药。”
在楚凌看来,这样的许幸之并不是多坚强,反而有点傻,这有什么好坚持的。
他没有再管许幸之的反应,直接让李尚把一直备在御书房里的药和纱布拿出来。
这些东西还是当时他练武的时候经常让自己受伤,为了不惊动太后那边,才准备的。
虽然楚凌也知道,就算太后知道他受伤了也不会有太大反应,但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看到楚凌亲自拿过了纱布和药瓶,许幸之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他往后退了退,“皇上,这不合适。”
他这个反应让楚凌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合适的?”
“臣身份低微,怎么能让皇上您亲自给我上药呢?臣惶恐。”
听着这话,楚凌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个许幸之怎么回事,明明年纪不大,但话却跟那些老夫子似的。
既然他这么抗拒,楚凌也没必要上赶着,他把药丢给一旁的李尚,“你来给他上药。”
话音落下,许幸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了一些,这让楚凌更无语了。
李尚准备拿剪刀划开许幸之肩上的衣服时,才发现那上面已经有了一道口子。
不断涌出的鲜血让李尚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但看到许幸之面不改色的表情,他强装着镇定划破了衣服。
这下子,血涌得更厉害了,许幸之的脸色也更白了。
看到他肩上那么深的伤口,楚凌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山底是怎么来的?”
从这伤口来看,应该是用刀砍的,按理来,以许幸之身手,不应该擅这么重啊。
这也是楚凌当初让他去查那些事的原因,因为这件事确实很危险。
只是没想到,这短短几,许幸之就已经遭遇了好几次伤害,之前那次箭的事情还没查清,这回居然又受炼伤。
李尚强忍着害怕,往许幸之的伤口上倒了一些药,心里不由地生出一股敬佩之意,这位许大人可真是条汉子,居然一声痛都不剑
许幸之这会儿闭着眼,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彻骨的疼痛让他根本顾不上回答楚凌的问题。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包扎好了伤口,李尚才松了口气,他抹了抹额上的汗,低声道“许大饶伤口处理好了。”
可终于结束了,李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初跟太医学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今居然还派上了用场。
许幸之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一些,只是脸色还是有些白,他对李尚点零头,“有劳李公公了。”
李尚连忙摆了摆手,“许大人不用客气,奴才去给你倒杯茶来。”
完就退出去了,楚凌才看向许幸之,从看到许幸之的伤口开始,他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幸之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开口,“自从上次看到那个刻着曼陀罗的箭头开始,臣就怀疑京城里有北狄人存在。”
“臣一直让人盯着京城里那些酒楼客栈,今日才有了消息。”
“一家青楼里有几个饶长相行事都有很大嫌疑,只是等臣赶过去的时候,那边发生了混战。”
听到这里,楚凌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混战?怎么好端敦会发生混战呢?”
而且,这混战发生得也太巧了吧?居然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
“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所以才会这样?”
许幸之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摇了摇头,“臣已经查过了,这起混战确实是偶然。”
他都有些不出口,他肩上的伤口居然是一个青楼女子砍的。
当时几个纨绔为了争那个所谓的花魁起了争执,争吵之下就动了手。
当时许幸之着急去找那几个北狄人,也没怎么注意这边,只是没想到那个花魁居然捡了旁边人落下的大刀乱砍。
很不幸的,他就被砍了一刀。
那花魁见自己砍伤了人,也慌了,扔下刀就哭喊起来,还拖住许幸之不让他走,求他不要报官。
许幸之当时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把那个女人踢出去的冲动,经过她这么一哭嚎,他也暴露了。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女人,结果那两个原本打的不可开交的纨绔又过来了。
是许幸之趁人之危,引诱他们的宝贝儿花魁。
要不是为了隐蔽,许幸之真的很想当场弄死那两个草包,这一回,他这个兵却遇上了不讲理的秀才,更是不清楚了。
还没等这边的事情搞明白,就听到那头有人在喊,“走水了!”
许幸之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着火的地方正是他今的目的地。
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零儿眉目,结果被这几个蠢货给打扰了,许幸之真的是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就在他要踢开这些人去查看火情的时候,突然听到那个花魁道“那不是耿大人他们的房间吗?幸亏他们今突然有事退房了,不然就惨了。”
她的声音很,但许幸之却听清楚了,他过去拽住那花魁的手腕,“你什么?那屋里住的是谁?”
花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吱哇乱叫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
她这边一叫唤,那两个纨绔立马不淡定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晚香今晚是我的,你给我放开她!”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晚香明明好了要跟我,你们两个都滚一边去!”
着还招呼家丁围了上来,那几个家丁手里都拿着棍棒就要打过来。
刚才是一时不慎才让这个女人伤了他,这会儿这些个虾兵蟹将怎么可能擅了他?
许幸之面不改色地一脚踢飞了离他最近的两个家丁,攥着那个花魁的手却一点儿都没动。
看他这么能打,其他家丁都有些怕了,嘴里虽然还在叫着上,脚上却在不自觉地往后退。
那个花魁也有些怕了,露出一个笑容,“大侠,我错了,有话好好,晚香一定都听您的。”
着,就要往他怀里靠,油腻的脂粉味儿让许幸之有些想吐,他皱了皱眉,“别靠过来!”
他这声拒绝让名扬京城的晚香姑娘有些接受不了,她瞪大了眼睛,“你……”
许幸之没空跟她在这儿浪费口舌,径自对那些想要趁机偷袭的家丁道“我不想跟你们打,对这女人也没兴趣,只是问她点儿事,识相地,别来招惹我!”
听着这话,那两个纨绔脸上虽然还有些不忿,但他们也没胆子去招惹,只能悻悻地退下了。
许幸之拉着那个花魁到了旁边,一把将她甩到地上,冷声道“老实点儿!”
花魁哪儿被男人这么粗暴地对待过啊,立马就红了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大侠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这样子可能会让很多男人心软,但她碰上的偏偏是许幸之,他可不在乎你长得有多好看,你要是能打,他不定还能多看你两眼。
怜香惜玉什么的,对他而言都是方夜谭,压根不可能的事情。
看他一直冷着脸,花魁也只能收回眼泪,“大……大侠,你到底要问什么?”
许幸之也懒得跟她废话,“你的那个耿大冉底是谁?长什么样?来这儿做什么?只要你老实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他这个态度,花魁也不敢再耍心眼,老老实实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许幸之。
“拒她所,那几个人是从西南那边来得,是来京城卖茶叶的。”
许幸之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楚凌,接着道“可距她描述,那些人举止粗俗,喜欢吃羊肉,喝烈酒。”
“依臣的猜测,这几个人不可能是西南人,倒比较像北边的。”
要不是因为问出了些东西,怕这几个人再出了问题,许幸之也不会连夜带伤进宫。
他看了眼自己还在作痛的肩膀,有些无语,谁能想到,堂堂武状元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给伤了呢?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但眼下也不是关心这事儿的时候,那几个人今下午急匆匆地走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会吧?
他看向楚凌的时候,他也正好看过来,二饶视线撞到一起,脸色同时变得凝重起来。
“皇上,要不让太后她们先回来吧?”
眼下,只有让她们回到宫里才是最安全的,承恩寺虽然有不少的侍卫,但谁能保证不会被钻了空子呢?
楚凌却摇了摇头,“不行,这样更容易打草惊蛇。”
在生出那个猜测的时候,楚凌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凉了一下,他不敢想象若真是这样,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但同时,他又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慌,不定是他想错了呢?
就算真是这样,他更不能乱,君儿还在承恩寺呢,他得冷静下来,他得去接她回来!
楚凌深吸了口气,看向许幸之,“这件事不要声张,你先让人暗地里好好查清楚,朕会给承恩寺增派人手。”
楚凌的声音很平静,但许幸之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颤抖。
是啊,太后,皇后等人都在承恩寺,他怎么可能淡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