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身狼狈的来到父亲的琴行,父亲已将家里大半家当都搬至山间屋舍。
父亲掌灯开门,见我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一把将我拥入怀中。我轻声哭了一会儿,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父亲母亲便立马收拾了所剩无几的行李,一刻不敢耽误的往城门方向奔去,打算利用上次的缝隙先逃出城外。
等我们走到城门处,却发现今日城门却没有关闭,只有零星几位官兵守着,而且与父亲竟具是眼熟。
父亲打算壮着胆子从城门走,毕竟走大道的速度,要比走小路山路快很多。
父亲从包袱里抽出以面黑色纱巾,系在了我的脸上,母亲护着我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向前走。
待到城门处,父亲假装淡定的与守门官员交谈,希望可以破例让我们出城。
“林参将,是你啊,怎么今日城门还没关呢?”
“嗯,有点公事,邓先生怎么这么晚还出来?莫不是想要出城?”
“你怎么知道?”父亲一愣,竟不小心脱口而出。
“要出,就快点,一会儿我们时间到了,可就没有这么顺便的事了。”
父亲连声道谢,拉着我与母亲疾步出城,没想到城门却在我们出去后,立马关闭了。
城门内,一双浅苍色的靴子出现在了刚才的参将身后,“出去了?”
“出去了,袁小将军,岳丈大人这是干嘛去?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孩子是谁啊?”
“……那是我的妻子……”
“何故这样出城呢?”
“不该问的别问……念儿,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从城内出来,我们便朝着山间屋舍走去,父亲还是觉得不妥,所以我们决定还是去屋舍取点东西便走,因是三人徒步,加之母亲年老体弱,一路走走歇歇,到达屋舍已经清晨,只希望司马徒离不会把房舍的位置说出去,也希望卫琳琅不要赶尽杀绝的好,既然已经离开,天涯海角,便再无瓜葛……
站在屋舍前,我难过的痛哭,若不是我糊涂,现在我们一家三口便可以快乐的在这里生活,若不是我糊涂,我们根本不用逃亡,父亲半年的筹划,我半年的委屈,母亲半年的辛劳,都化为虚无……皆是因我……
从屋舍出来,未及百米,眼前树林里突然从天跃下数十名道士,将我们团团围住,后面跟着的是数十名家丁,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锋利的武器,有弓箭,有长矛。
父亲将我护在身后,对着领头的道士怒目而视:“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的道士,将拂尘从一边换到另一边,脚尖踩在一枚竹叶上对父亲说到:“此女非你女儿,乃是妖灵所化,贫道是替天行道,降妖除魔而来,还望施主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你个臭道士,她是不是我女儿我比你清楚,我女儿是人是妖也与你无关。”
母亲也在旁边说道:“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是人是妖,我们清楚。”
道士扬天大笑三声,随既说:“袁将军府那个是什么我姑且不提,就说此次二王子的病,我去看过,二王子周身尽是你身后女妖的血气,你还说她是人吗?若她是人,昨夜那么长的河道,她是怎么以那么快速度过来的?”
我冷笑了两声,将父亲母亲拉至身后,面对着道士,问道:“我只问你,小秋呢?”
“与妖女为伍,自是罪不可恕!”
“所以你就杀了她?一个穿着我的喜服的活生生的人,在你眼中就成了妖,你就把她杀了?……道士,你低头看看,你手里全是无辜亡灵的鲜血,你看那些被你冤死的人在朝你索命呢!小秋在朝你索命呢!……哈哈哈……”想起小秋,我开始大笑,笑的不可抑制,笑声响彻整片竹林。
那个我只对她好了一瞬的女孩,就那么为我送了命。
而那座城,那个府里的所有人,我爱的人,我恨的人,我为了他们的性命把自己逼到了这个地步……
“妖女猖狂,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快些拿命来。”道士一声令下,数十名道士家丁向我袭来,我将父亲母亲凌空丢至外围,在半空中冲他们喊着快跑,父亲母亲不愿,我便用神力将这些人与我隔至一个密闭空间,我想这样,无论结局如何,至少父亲母亲会没事的,他们可以在山间屋舍好好生活,或是回到我长大,喜欢并痛恨的那座城……
我极力的与这些人周旋,就在我体力不支,结界马上被打出裂纹的时候,我就看到刚刚赶来的卫琳琅,手拿着剑向父亲,母亲走了过去……
一口鲜血从胸腔喷薄而出,我跪在地上扬天长啸,眼泪随着血液流出,卫琳琅举着带血的剑朝我辟来……
那是父亲,母亲的鲜血,是生我养我,疼爱我的人的鲜血,是我一生最对不起的人的血……
长剑刺进我的腹腔,我抬眼望着眼前面目凶狠的女人,这个前几日还说要和我做姐妹,还说感念我救命之恩的女人,近日却完全变了副嘴脸。
呵~人类还真是可笑!
我感觉到身体里力量慢慢充盈,疼痛不在明显,我的周身变得血红,指甲不断变得鲜红修长,我眼里的世界变得只剩一片血红……
走出竹林,我回头望了一眼满地的鲜红,一挥手整片山林燃起熊熊烈火。
红色的衣衫随风张扬,映的满山尽红,如秋之枫叶洒满世间。
隔日,那座我痛恨的城里,御前太医司马徒离全府尽皆被天火燃烧殆尽……
府外无一人伤亡,府内无一人生还……
在隔日,城内大街上,一名女孩忽的倒地不起,待行人走进已气绝身亡,只有女孩父母在旁边高声嘶喊:“我的阿语啊……”
隔年,城内流传一个传说,邓家有女名唤红叶,本是大荒山神灵,却不想一朝入魔,屠了司马家阖族人员,无一生还,连夫人那刚面一岁的娃娃都没放过,屠府那天,降下的天火烧的十丈高……
从此,大荒山少了一枚祈愿树的红叶,落云国多了一名魔女,是枫叶所化,名唤红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