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州城外一家茶摊上,两名路过的中年汉子正在大口的喝着杯子里的高碎茶,穿蓝色布衫的汉子取下脖子上的布巾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脖子因常年在烈日下劳作,已经被晒出一条一条的痕迹,后背的布衫也因汗水呈现出一幅奇怪的图画,他看了一眼坐在邻桌的两名男子,一名约二十出头,一身白衣,撑着一把青叶伞,看着就让他的暑意消了一半。
年龄小一些的,约莫十几岁,一看也是富家贵公子,身上的一件袍子已经够他半年的工钱了。小家伙正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也不知这两名少爷怎么会在他们这苦力人常歇脚的茶摊吃东西,更奇怪的是两个人却三个杯子。
但是他是谨记一条处事规则的,那就是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打听的也别打听,譬如那位年长的少爷为何不穿鞋,譬如……他一下想起来了什么,伸手拍了一下同桌穿灰布褂子的汉子,低声说道:
“你说这有钱人真会享受,举着伞遮阳,咱们咋就想不到呢!只是这咋都不往自己头上遮呢,多浪费。……哎他钱大哥,你听说刘刺史家的事儿了吗?”
“什么事儿啊?刘刺史他家又闹了啊?”
“可不嘛,我听我媳妇说她娘家二姨的三外甥女是在刺史家做工的说,前两天那个刺史家的公子在南山的天官祠又去扶乩去了。”
“这次咋样啊?”
“说是请回来个特别跋扈的神灵一直撵到刺史府,害的刺史府闹了三天,鸡犬不宁啊。哈哈哈”
汉子说完就开始止不住的大笑,像是那名刺史公子的狼狈样现在就在眼前了一般。对面的灰褂汉子受他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想是这刺史家的‘丑事’已经在坊间见怪不怪,徒留笑柄了。
两名汉子又扫了一眼还在悠闲喝茶吃包子的两名贵公子,摇了摇头,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连茶渣也没放过的舔了几口,擦了擦头上的汗,拉着整车的货物,重新向城里走去。
灰褂汉子扶着车后,一边走还一边念叨:“今天这天儿好像凉快很多了啊。”
另一张桌子上,落乔在对着第四个素包子使劲,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从盘子里又拿出一只包子。
时风端着自己专用的青瓷茶杯悠闲的喝着竹叶雪清茶,这在炎热的夏季最是解暑。不过在外人看来他用的还是粗砂茶碗,喝的是同样的高碎茶渣。
藤陆躲在落乔撑着的伞下,将整个人以最大面积铺在桌子上休息,看着桌上的素包,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藤陆趴着将头转到落乔的方向,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着包子,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我真佩服你,这么难吃你还能吃这么多。”
“不难吃啊,很好吃的,还有我长身体的。你真是仗着你说什么店家听不到啊,不然一定打死你。”
“切!”藤陆将头转到时风这面,心里想着还是这面好看,朝时风大人近一些,空气都凉快多了,“他要是能听见,估计会先被我吓死,那还怎么打死我!不过我观察你一阵了,落乔你最近可是只吃饭不长个了。”
落乔将最后一口包子咽下,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没有,这不不敢长了,再长我看起来就要跟师父一样大了,还是现在这样保持一阵吧。”
时风看着落乔可爱的表情,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从怀里拿出手帕,将落乔刚才擦嘴的地方擦了干净。
“原来你可以控制身体啊?那为什么还要用食物来吸取营养啊?”一个多月的时间,藤陆已经习惯了时风的温柔洁癖,对此很理所当然做到视若无睹。
她觉得如果所有洁癖的人都跟时风一样,不会要求别人,只会自己一个人收拾,那多好。
“也不是,就是最近才可以的,师父教我的,我比较喜欢现在的样子,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也还是可以管师父要糖吃的孩子,所以我就选择不长了。”
“风神大人,你为什么不教我啊,我也想学。”
时风收好手帕,在两人头上一人打了一下,将茶杯收好,放在桌上一枚金叶子,对二人说:“起来吧,我们要进城了。”
“时风大人进城了去哪里啊?”“落乔你快点,太阳这么大,诶……诶,你拿稳点。”藤陆为了撵上时风的步伐,走的急了点,落乔还在拿包子,手里的雨伞没跟上,藤陆就被太阳照了一下,触电般的疼痛让她转身就开始训落乔。
“诶呀,我不是故意的。”落乔委屈的撅着嘴。
时风见到二人的样子,转身走到落乔身边,从落乔手里接过了伞,“我来吧,喜欢在跟店家拿几个。”
“好嘞,还是师父好。”落乔开心的朝着藤陆做着鬼脸,向包子跑了过去。
藤陆也在伞下挎着时风的胳膊,努力的吐着舌头回应。
“时风大人,你还没说我们去哪里啊?”
“南山天官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