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朦胧,夜静如水的时候,刘子屠出现在了后院的水井旁。同时出现的自然还有时风三人,后院的水井前摆了一张桌子。
藤陆的一魄已经和魂玉里的灵识融合的很好,所以时风便教了藤陆怎样以稳定形态出现在世人眼前。
刘子屠再次见到藤陆,已经不似昨日的恐惧,熟识般的点了点头,这让藤陆很不痛快,尤其是她在清晨知道刘子屠明明不喜欢阿秀却还是要娶她以后,不是讨厌,就是感觉有口气憋住了。
虽然她也认为刘子屠的心是好的,可是她就是不太能接受一个人明明不喜欢,却还要娶,她的心里,成亲,真正的成亲,应该是两情相悦的,这是她在遇到时风以后,心里那个声音告诉自己的。
所以,她不待见刘子屠,就是不待见。
落乔在院子里找了个最好的位置,从怀里掏出一包白果,滋滋有味的吃起来。
“藤陆姐姐那吃不吃?”
“哇,你连自己都吃啊!厉害厉害!”藤陆一脸佩服的在落乔身边座下。
刘子屠屏退了所有下人,特意下令今夜任何人都不可以到后院来。
他从怀中拿出乩盘,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退到三尺以外。
时风站在桌前,手指一挥,无数青叶代替细沙飞于天际。
四周阴风四起,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女子低低的哭泣,又像是鬼魅的脚步莎莎。
阴风像是千丝万缕,逐渐汇聚转而成一道强有力的劲风,从四面八方游荡至水井上方,从井底引出一条水柱,直冲苍穹。
落乔夺得不及时,连带摊在腿上的那包白果,具被浇了个透心凉。
待他吐出口中的井水,转头就看到身旁举着青叶伞,笑的灿烂的藤陆正开心的欣赏这次‘突如其来’的‘夜雨’。
“为……为什么你有伞啊?”
藤陆低头从落乔腿上挑了一颗稍干的白果,“你师父告诉我的啊!”
“哈?为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话说你这把伞,是第一次用在对的地方吧。”
白果已经湿透了,藤陆厌弃的吐了吐,“是啊,第一次下雨时候用到呢,还挺好看,风神大人手艺就是好。”
井水从天而下,落到地面化为虚无,空气中的水珠慢慢凝结,不多时竟凝结成一个虚幻的人影。
“阿秀。”刘子屠激动地喊道。
女子脸色依旧苍白,但也掩盖不掉她的俏丽风华,燕南名妓之女,即使长在山野之间,也是冠于凡尘的容貌。
藤陆见到以后,很是叹息,想不到有一天每个女孩都追逐的美丽,却也成为眼前这名女子一生的催命毒药。
女子睁开眼,环顾四周,最后将眼神落在了刘子屠身上。
“子屠,”话音未落,泪已成双,“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看着眼前苍白的女子,刘子屠忍住泪水,恨恨的咬着牙,“阿秀,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你。”
“没有,子屠,没有人杀了我,”阿秀背对着刘子屠,不敢再看他。
“你看着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等我回来,与我成亲,还说过会好好活下去。”刘子屠抓着阿秀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剧烈的摇晃着,呐喊着。
“那个……打断一下,渭水河畔的人不是你杀的对吧!”时风不好意思的尴尬道。
本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好戏,落乔和藤陆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从落乔怀里翻出来的白糖糕,看着这一出故人重逢的戏,藤陆连擦泪的香帕都准备好了,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儿了,却被时风这么一句话拉出了气氛,两人脑袋以同一频率歪在一旁,疑惑的看着时风。
不是说渭水河的人是阿秀杀得吗?怎么又不是了呢?
“她身上没有血腥之气。”时风朝藤陆和落乔解释。
两人豁然大悟,继续认真吃糕看戏。
时风又对刘子屠说:“现在还是先把棘手的事情解决了才好,至于她的死因……你不是也猜到差不多了吗。”
刘子屠手握成拳,狠狠的打在桌子上,“你是说我猜的是真的?”
“这种事儿,你又不是要告到官府,不需要调查证据,你有想法,不如直接去问,还是你自己根本没勇气。”时风将玉盘拿在手里,看着上面刘子屠的金气越来越薄弱,这也就代表他心里的执念已经在一点点得到解答,等到金气完全消失,时风就可以将玉盘带走为他指路了。
可是玉盘在金气中却掺杂了一丝黑气,这才是急需解决的事,“先说说杀人的事儿吧!”
阿秀见时风问话,一下子跪在地上,“风神大人,求您……求您救救阿婆,她不是故意的,她都是为了我……”
刘子屠也震惊在原地,“你是说阿婆?是阿婆杀了那些人?”
阿秀朝刘子屠点了点头,无声的确认了。“阿婆见我死了以后,便一同随我而去,却不想母亲当年其实是临终托孤,有一股很强的怨念留在这乩盘里,阿婆死后非常懊悔辜负了母亲的嘱托,又深觉所有事情的起因都是在渭水河畔,便借由那股怨力杀了那两家人。
她还说……”
“什么?”刘子屠此刻已是满眼悲怆,若是自己没有走,这一老一少,也不会尽归黄泉。
“说要杀了这刘府满府!”时风见阿秀不好开口,主动替她说了出来,“不过她应该不会伤害你的。”
刘子屠咬着牙,沉默不语。
藤陆和落乔却不太明白了,刚想开口发问,就看到时风示意她们不要多说的眼神,就把问题生生咽了回去,落乔反应不及时,还被藤陆用手捂住了嘴巴。
刘子屠看了眼浓黑带着潮湿气味的天空,望着一脸从容的时风,“那现在怎么办?”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信了这个当初乔装骗他的‘神棍’,这危局,想必也是有缘法才至于今日局面吧,至少现在自己无能为力了,只能信他。
时风将跪在地上的阿秀扶起,“她看到字来了吧。”
“嗯,但我不知道她在哪,我是死于河中,顺着这井水才进到这负宅内,阿婆虽有时回来见我,我却不知她在何处,加上我的魂魄日益不稳,已在消散的边缘,所以只能知道阿婆一定在这附近守着我。”
“什么字?那字怎么了?”藤陆终究是没捂住,被落乔挣脱。
时风解释道:“昨晚藤陆写的那个名字,是秋离心的亲笔书信,我只是借由藤陆给她看而已。”
说完,时风笑了笑,右手两指落于乩盘之上,指尖稍一用力,就见乩盘上的黑气翩然飞出开始在空中旋转。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真的想杀了这全府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