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大家又来了精神,不愿继续在白茫茫的山顶停留了,想找找看有什么趣味活动没有。他们沿着山体向西侧走,渐渐来到一处开阔的草场。
面对绿油油的草甸,宋紫熙说:“要是有马骑就好了。“
女神下了指令,属下能不执行吗?小卓立刻号召大家分头找,一旦找到了人,就问有没有马骑。
很快,李小雅找到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在价格能够承受的情况下,十二个男生、女生都有了自己的马,向西骑二公里,再返回,每匹马一百元。
小卓挑了匹黑骏马,是公马。他看过张承志的小说《黑骏马》,对里面的爱情故事印象特别深,特别感动,心向往之。这是他受到的关于爱情的最初的启萌教育,也由此奠定了他一辈子愿意做情圣的思想基础。他跑到宋紫熙跟前,帮她挑了一匹枣红马,是母马。他觉得那匹马与宋紫熙有神似之处,都是眼睛含情脉脉的,都是身材好,举止优雅,关键一点,好像性格都是偏温柔,不急不火的,让人觉得能特别放心地相处,特别愿意陪在身边。
大家一起上路了。马店的老板说了,一定要慢着骑,对于他们这些新手来说,只有慢着骑,才不会激怒马,才会比较安全。这个马场出过事故,有的客人故意用脚踹马的肚子,结果马一不高兴,直接把客人摔下来,摔成了脑震荡。
小卓特意跟在宋紫熙的旁边,两匹马也挨在一起。在开阔的草场上,两个人默不说话,望着一片美景缓缓地向前走,那意境,那心里翻滚的波涛,真让小卓舒服。他看了看宋紫熙,见她只顾欣赏风景,并没有向他这边看,也好像没有说话的打算。可是就这么冷场吗?多可惜啊。他发现自己跨下的黑骏马却不闲呆着,它一个劲地往枣红马身边凑,好像有万语千言在向它诉说,时不时地还把马尾巴甩到枣红马的屁股上,让自己的尾巴毛轻抚枣红马的屁股。这不正经的样子,小卓看在眼里,倒对黑骏马生出了羡慕之情。你看人家马的世界,多会调情,多开放,多自由。也偏是这黑骏马运气好,碰到了好脾气的枣红马,两匹马真般配。也许它们正在磨合期,也许经这次这样缓缓的散步,它们能安全度过磨合期,真正成为一对情侣。
走了半个小时,前面突然有一个转弯,居然十分靠近悬崖。是不是这是马店老板故意增加游玩的情趣?实际情况却是大大增加了难度。再往前走,小卓发现这可不是一般的难度,草场在这里渐渐隆成一个小山包,只有一条窄小的路可以过去,路的一侧是陡坡,另一侧就是万丈悬崖。路极窄,只能极勉强地通过一匹马。好嘛,又要冒险了。
小卓对宋紫熙说:“你别紧张,我先过,给你做个示范。”宋紫熙确实紧张,她侧脸望向小卓,慌乱中把缰绳拽得更紧,让马走得更慢。
小卓骑马走到前面,小心翼翼地拉紧缰绳,不能勒得马太疼,如果让马疼得狂躁起来,那就出麻烦了,它会撒开四蹄跑起来,那样子通过这条窄道,只能乞求马不犯错,蹄子没有迈错地方,那样随时有可能会随着马的狂奔而一失足掉到悬崖下面去。但是也不能让马缰绳太松,如果放任马向前走,它也会走的速度比较快,容易出危险。
一点一点地,小卓骑着马过去了,过去了,他不敢探头向旁边看,那万丈悬崖真恐怖,他也不能闭眼,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拉着缰绳的手,掌握适当的力度,别出错。好了,小卓终于过去了。黑骏马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了这段险路,好像也有感情似的,一走过了这段路,立刻喘了一口气,仰起脖子,似乎有一种得胜骄傲的情绪,也似乎想让主人夸一夸。小卓轻轻拍了拍它的脖子,以示鼓励。他拉住缰绳,稍停下来回头看宋紫熙。还好,那匹枣红马性子更柔,迈起步子来更小心翼翼,没有出什么乱子,宋紫熙也过来了。
小卓说道:“宋同志,险不险,度过了这道险关,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
宋紫熙说:“啊,太险了,我心里真是挺害怕的,谢谢你啊,在我前面,让我能稍微觉得有点安全感。”
小卓说:“我是谁啊,我是护花使者嘛,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靠谱,给美女带来安全感。”
宋紫熙说:“算了吧,你今天差点闯出大祸,还是小心点吧。”
黑骏马见枣红马过来了,立刻亲妮地凑上前去。枣红马并不躲避,也迎了上来。两匹马好像关系更近了,在一起双眼相互望着,好像在说着只有马儿才能听懂的话。
“接着走吧,应该快到终点了。”小卓说。
“到了咱们就得返回,等会还得过这个鬼门关呢。”宋紫熙说。
两人各自用缰绳示意马儿向前走。两匹马竟然有些犹豫,因为好像他们已经处在热恋中了。继续向前走,两匹马凑得很近,黑骏马更是肆无忌惮地把尾巴甩到枣红马的屁股上,用尾巴毛刺激它。又走了一会儿,小卓注意到枣红马故意向一旁侧开,离黑骏马远点。可是黑骏马不依不饶,非得凑过来,紧紧地贴着枣红马,用尾巴刺激它。枣红马开始跑起来,但这样倒吓坏了宋紫熙,她一边嘴里大叫道:“嘘。”一边使劲地拉缰绳,把绳子收紧。缰绳紧紧地勒进了枣红马的肌肤,一定十分疼,它止住了脚步,把速度降下来。这时,黑骏马紧赶两步,立刻又凑上来,二话不说,先把尾巴毛搭在枣红马的屁股上,继续用尾巴毛来刺激枣红马的屁股。
没办法,过了一会儿,枣红马又受不了了,它接着快步向前跑,离黑骏马远点,又被宋紫熙拉紧缰绳勒疼了,又停下来,黑骏马又凑上来用尾巴毛刺激它的屁股。一次又一次,宋紫熙急了,冲着小卓大嚷道:“你管管你的马,让它别再凑上来。”
小卓嘴上答应着,可是心里却另有打算。怎么可能离得远点呢?这么好的机会,两个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在某种意义上又是处在一种单独相处的良好境遇下,他小卓怎么舍得离开走得远点呢?他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凑在宋紫熙跟前套近乎,在这种美丽风景中,在两个人心情无比甜美,心情无比放松的情况下,好好相处,好好说点什么话。
就这样,两匹马纠缠着,小卓和宋紫熙也忽远忽近地走在一起,没说几句正经话,光看两匹马跑来躲去的了。在返回的路上,宋紫熙终于忍不住了,对小卓一脸严肃地说:“你怎么回事啊,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啊,你没看出这两匹马是不适合待在一起的吗?”
小卓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但是得给我时间调教我这匹马。我又不是很会骑马,还不知道怎么让这匹马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呢。”
但是时间过得真快,确实没有给小卓什么富裕的时间,他们俩骑着马又快接近那条万丈悬崖边的窄路了。此时小卓踌躇满志,准备好好表现一番,争取这次更潇洒地走过这道关卡。他突然听见枣红马发出一声嘶鸣,甩了甩脖子,好像有些发怒的样子。可是那匹黑骏马还是赖皮地往前凑,一点没有悔改的样子。
宋紫熙气得扭头对小卓说:“你管管你的马吧。”
宋紫熙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小卓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剧烈地抖动,自己座下的黑骏马狂躁起来了。原来是枣红马再也无法忍受黑骏马的无礼,奋力扬蹄,重重地向黑骏马的屁股踹了一脚。巨大的疼痛让黑骏马无法忍受,狂乱地开始跑起来。
小卓在心里说,我的妈呀,我的个苍天啊,那万丈悬崖边的小道就在眼前,自己座下的黑骏马却像疯了一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那条小道边的悬崖跑去,这不是要马毁人亡吗?他的心中猝然生出万般悔恨来,真是万念俱毁,只能闭眼乞求上苍了。
黑骏马狂奔起来,冲向那个隘口。小卓闭上双眼,倒在马背上,脑袋一片空白。他在心里说,悔不该呀,悔不该呀,原来再温顺的马,也是有尊严的,也是需要有好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