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简尚未走远,闻声立即退了回来。见白棠的马车内大手大脚坐着的不正是徐三?他想到白棠嘴上的口子,心中火苗立时窜成三丈高,长眉倒竖怒声道:“徐三,你作什么?”
“接白棠回家呀。”徐三伸了伸大长腿,满面关切的对白棠道,“教了他们一天累了吧。”他从腰间的蹀躞带上解下只牛皮小水袋。“我泡了薄荷与金银花,先喝点。”
白棠一怔。不知不觉就接了水袋。茶水温度正好,入口微甜。白棠的身心都受到了温柔的抚慰。
秦简的面色更加难看。徐三这家伙,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徐三望了眼秦简,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蹙。他跳下马车道:“你先回去吧,我有话和阿简说。”
白棠担心他们吵起来,秦简不会功夫肯定要吃亏,忙道:“这般晚了,阿简也要回家晚食了。”
徐三笑了笑,托着白棠的腰不由分说的将他送上马车:“打不起来,你尽管放心。”吩咐车夫,“快,送你东家回去。”
车夫立即甩起马鞭,白棠不由撩起帘子,忧虑重重的回望他们。
俩人又不是三岁小孩。他自我安慰,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做些不合时宜的事吧?默默的捏紧手指,这才发现,徐三的水袋还在他手上!
“瞧你那眼神。”徐三嗤笑,“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大概恨不得给我来上两拳吧?”
阿简怒极,沉声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何止有自知之明。”徐三上下扫了眼阿简,叹息道,“我这个人最坦承了。阿简,你是不是恨极我抢走了白棠?”
“你没本事抢走他!”秦简不屑轻嗤。
“阿简”徐三满是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提醒你一声,我能和白棠在一块儿,你不能。”
秦简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
“我是徐家的么子。即无爵位要继承,也没子嗣的压力。我大哥二哥自会留下祖父的血脉。但是你不行。”徐三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秦简深藏已久连他自个儿都没发现的秘密,“你是秦家的宗子。你担负着秦家若大的家业。只有娶亲生子一条路好走。所以,你再妒忌我、再恨我抢走白棠也是枉然因为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秦简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他在说什么?徐三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他忍不住吼道:“我才没有你这般下作,对兄弟起了不轨之心!我对白棠坦坦荡荡,绝没半分不堪之情!”
徐三勾了唇,冷嘲道:“保持你现在这副模样,回去照照镜子吧!”
秦简目视徐三大摇大摆的离开,步下踉跄,逃般的钻进自家马车里。喘了会气,掏出暗格里的铜镜,镜中,哪还有往常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分明是一个满脸嫉妒、眼底盛满恨意的小人!
阿简仓惶松手,当的声铜镜落在脚边。他捂住脸,无助茫然。一阵阵的冰冷渐渐漫上心头又遍布四肢百骸。
“你只有娶亲生子一条路!”“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阿简于惊恐中,陷入了绝望。
晚间,白棠洗漱后脱了绷带,穿着舒适的亵衣半躺床上看书。窗棱扑塑作响,他还当是窗子没关紧,起身落床,抬头就与徐三惊愕的眼神相遇白棠来不及发怒,飞快的意识到危机!虽然还挽着发髻,但他眉毛和喉节都没画,胸前还有点儿汹涌!
这是要露陷的天大危机!
徐三也是惊惶失措:天哪!他真没想到这般晚了白棠还没睡!他也绝没想过趁夜施什么手段,他只不过在家里越想白棠心越热,只想见一见白棠的睡颜以慰相思之苦,随后悄然离去!绝对没有不轨之心!他初恋情怀,只觉浪漫和刺激,没想到竟被人逮了个正着!
完了,白棠不会误会他真是个徒谋不轨的混蛋吧!
两人呆若木鸡各怀鬼胎的瞪了对方半晌,还是徐三先反应了过来,期期艾艾的道:“我、我水袋拉你这儿了!”
白棠目光不由瞥向桌上的水袋。
徐三拿了水袋挂腰上,尴尬不已的道:“我,那我就走啦!”
不走难道跟他唠家常?白棠僵硬的点头。
徐三又有些不舍:“别熬夜,早点睡。”
白棠再点头,全程一言未发。神情与情绪都透着种诡异的迷糊。
徐三不敢逗留,只怕白棠是半夜被自己的动作惊醒,人还处在半睡半醒中,等他清醒了,自己要吃顿大排头!
白棠目送他跳窗离开后,终于反应过来!几步奔到窗户拉上了窗栓,又用闪电般的速度钻回床上,拉下帐子:真想活剐了徐三!
白棠看看自己胸前鼓囊囊的兔子,将被子直拉到下巴,余惊未消的在一肚子的咒骂中辗转了许久才陷入睡乡。
徐三一路头也不敢回的逃离松竹斋回到国公府,活蹦乱跳的小心肝也才堪堪归位。忽然间他皱眉嘀咕:咦,白棠瞧着怎么有点儿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呢?他用力的回想了一番。
眉毛似乎淡了些,唇色似乎艳了些,面孔似乎软了些,就连他穿着宽松亵衣的身体,徐三都觉有点儿不同。
如果徐三是个在女人堆里玩过的人,哪怕就一次两回,今夜也能看出白棠的真实性别了。但他偏偏自持美貌,从小不近女色。是以想了半天也就得出一个结论:晚上的白棠更迷人!
这样一想,一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方才怎么就没趁他半睡半醒时抱一抱亲一亲呢?这次被他发现,下回再要夜探松竹斋可就不太容易啦!不禁懊悔万分!
柔软迷糊的白棠,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定美妙至极。一亲芳泽算什么?让他那双柔软的手好好替自己抒解相思,让他在自己身下唤他名字哭泣求饶徐三蓦地闭上眼睛,满面的潮红渐渐退去。
清早,屋里头的大丫鬟整理床单时,在床脚角落发现了块粘糊糊的帕子,登时红了脸,偷偷收了扔厨房灶里烧得干净。随后到老国公夫人那边悄悄禀告了声:少爷终于知事了。
老太太叹息:知个屁事!喜欢上个男人,还理直气壮怼得御史们无话可讲!这让她怎么有脸去见丈夫和祖宗?
偏自己儿子的脾气自己知道。大媳妇一句话说得对:治情如治水,堵不如疏。
问题是,怎么疏呢?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害人害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