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吹的道上的树叶簌簌作响,玉兮若掂掂手上的钱袋子,耸了耸肩。她一个弱女子,行走江湖,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忽见山凹里有猎户专设的捕猎陷阱,就生了个谋财之道。
兮若依九宫八卦之法,在陷阱周围布下迷阵,自己则爬上旁边的老槐树,借它的枝繁叶茂作掩护,想等那富贵之人落入陷阱诈点银两。
可是她等啊等,大元宝没等来,路倒是替人引了不少。先前走来一位老爷爷,牵着牛,拖着犁,她怕他走入陷阱,上前引路。后又行来一位老阿婆,提着兜,扛着锄,她又上前引路。再又走过一个穷书生,她还是上前引路,害得那自恋书生还以为面前的美娇娘对他有意思呢。
唉,兮若望着渐渐黑沉的天空叹了口气,她这都等了一下午了,路上过了那么多人,连一个富的都没有。
失望处,正准备拆了迷阵另寻它法。却听得远处马蹄嘚嘚,她微抬头,见前方一人锦衣环佩,气宇轩昂,正策马疾驰而来。
兮若心里一喜,知道此人是个有银的主。连忙爬上槐树,藏了起来。拿眼看那一人一骑一步步迈入阵中,就要落入陷阱了。
马上之人却突然勒住缰绳,向后退去。兮若一惊,心道这人倒是有两下子,她的布阵之法师从鬼谷,他居然识得。不过幸好她留了后招。
却说这位策马疾驰而来的男子,就是苏文安。此时被一伙人追杀着,又与随从失了联系,正自奔逃中。不想误入那迷阵,察觉时,忙勒马向后退去,正自惊疑,却听马儿长厮一声,前蹄深陷泥潭。
他飞身下马,足尖点地,感觉脚下空空如也,知道自己这是中了计,想抽身出来,却为时晚也。扑通通跌入玉兮若改良后的狩猎陷阱内。
苏文安稳住心神,暗恼自己的不小心,以为中了贼人的埋伏。又见四周多是泥土枯枝,并无遮蔽之物,若乱箭射来,他坚持不了多久。
想那背后之人不惜一切代价要置他于死地,这一战,怕是凶多吉少。思虑间,只听到陷阱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他提气运功,借着石壁的力量,准备飞身出去。却见一女子捏了根赤金银软鞭,螓首蛾眉,明眸善睐,如初发芙蓉。正拿眼看他,那一双眼睛似有光一般,直直的蹦出许多光芒,不觉间扣入少年心弦。
兮若故作惊慌,对他道,“呀!公子,你怎么掉进捕猎陷阱里去了?这荒郊野岭多是豺狼虎豹,且方圆十里寥无人迹,你陷入此境可如何是好?”
文安愕然,他就说自己一路上都在隐匿行踪,那伙人是不该这么快追上的,原来是自己误入捕猎陷阱。可到底是怎样的猎户,才能布下这般精妙阵法,不像捕猎,倒专似捕人的。他随即打量着蹲在洞口的姑娘,默不作声。
兮若背着光,看不清男子脸上的表情,只见他望着自己不答话,还以为这富家公子是被吓着了。
遂笑道,“你不用怕,我会拉你上来的。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山里人生活不易,庄稼地里今年收成又不好,弄得这每日都在忍饥挨饿。你若付我点劳务费,我便救你上来。”说着摸摸肚子,做出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
苏文安看了好笑,整日忍饥挨饿的人大都长的面黄肌瘦,那里像这姑娘细皮嫩肉的,肌肤都能掐出水来。遂不说话,只站到光亮处,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兮若见了,心想自己是否恐吓得不够明显,遂正了颜色,森然道,“公子,这天都快黑了。夜晚可是那些野狼野豹子寻食的好时机,像你这样的,铁定成为它们的盘中餐。劝你还是早些出点银两,我也好快快救你上来。”
苏文安笑笑,原来是遇着讹钱的了。随即问,“姑娘没收到钱是不会救人了?”
兮若谦谦笑着,“是的,公子。”
“那姑娘想必搞错了,我何时说过要姑娘救我上来的。”说着他纵身一跃,跳上阱来。
兮若一惊,不想这人武功倒是一流,这么轻易就上来了,她舅舅见了,怕是要高兴好几天呢,好歹这公子也当得上舅舅对手。虽然这样,她今日可是糗大了,这人明明可以自己上来,却看穿一切的等她说那许多,真是尴尬得不行。
兮若望着面前的男人直拍脑门,这人霞姿月韵,气宇不凡,一看就是个精明强干的主。自己到底是那根筋搭错了,方才居然窃喜他好骗。
忙赔笑道,“不知公子这般好武艺,是我失敬了。”
男子拿一双星目直视溪若,一副洞察悉事的表情,戏谑道,“姑娘做的阵法也不错,还要劳务费吗?”
“呵呵,刚刚只是和您开个玩笑,别当真吧。”兮若说着,还殷勤的牵来马匹,想赶紧送走这个祸害。
却听远方传来一片哒哒声,似马群奔跑,听起来规正齐整。男子神色一肃,知道是那伙人追来了,连忙翻身上马,奔逃而去。
兮若见此,也猜到了他在躲避什么人。她灵机一动,如果自己能帮这人躲过此灾,说不定银子就到手了!
赶紧追上大声道,“等一下!公子,我有法帮你躲开那群人。”
文安闻言,勒马停住,他望着面前颇为坚定的姑娘,居然信了她的话。问道:“代价呢?”
“二十两银子。”兮若答道,二十两银子,足够她去西卢皇城来回的路费了,说不定还能剩点。
“十两!”男子摇摇头,语气坚决,似乎兮若的价码真得太高。
“不行,纹银二十两,一文都不能少。”
“既然如此,我和姑娘这桩买卖是做不成了。”苏文安说着,轻扬马鞭,准备离去。
兮若见状,恨得牙痒痒,知道这家伙是拿准了自己没钱才那么有恃无恐,可叹一文钱饿死英雄汉,不得不答应下来。
苏文安抿抿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下得马来,取了五两银子递给兮若,道“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兮若不甘心的接过银两,暗骂那家伙可恶!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也懒得再和那吝啬鬼计较。
遂让男子依原跳入陷阱,再在阱上盖了枯枝,用落叶遮掩。又复在周围布了迷阵,与前番不同,前面是要把人带入陷阱,这回却是要人怎么也走不到陷阱处。
然后她迅速牵来那匹马,将它毛发尽数打乱,又抹了许多黑泥,一切讲讲做完,那伙人便追来了。
兮若斜眼看去,那群人个个腰悬利剑,身姿魁梧,策马行来带着股浓重的唳气。他们果然着了迷阵的道,避开陷阱,向兮若行来。
见是一小姑娘牵着匹黑黝黝的老马,遂吆喝道,“喂!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骑马路过此地?”
兮若低着头,装着很害怕的样子,“刚刚…确实有一个人,骑着快马从这经过,只不知是不是大爷说的那人?”
“那他往那边去了?”为首的一人问道,他似乎是个管事的。
兮若抬起头来,手指东方,“我见他往那边去了。”
不料自己这一仰头,露出姣好面容,被其中一汉子看了去,他见兮若孤身一人,色心陡起,忍不住色眯眯道,“小娘子,你一个人,这是要往那里去呀?”
兮若见他满面色相,暗叫不好,就答道,“我爹爹是这的猎户,今日在山里捕了只老虎,他抬不动,让我赶紧送马去驮来。这天快黑了,爹爹等久了怕是要出来寻我,我得赶快去,就不打搅几位了。”
说着她便跨上马,而那贼人全不把兮若的话放在眼里,一把拦下要上马的她,还伸过手想一摸兮若光滑脸颊,被她避开。
那贼人淫笑道,“小娘子,跟着你爹打什么猎呀,多辛苦的是不是?你不如从了我,我管你穿金戴银,衣食无忧。”
说着又伸出那双咸猪手,想把兮若强掳上马。
兮若险险避开,厉声道,“你们什么人?!光天化日竟行这强抢民女的勾当,小心我爹爹知道把你们送入大牢!”
那人哈哈大笑,拿她的话当个笑话儿一般,又要伸手抓来。
玉兮若此时心思百转千回,这群人胆大包天,她提到官府反而惹得贼人更加得意,官道上肯定有人在为他们撑腰。也不知那公子得罪的是个什么人!自己本只是帮他避一避,却不想也身陷囵圄。
她功夫是会一些,但寡不敌从,这么多大汉子,打是打不过的。为今之计,只能智取,把他们引入阵中,或许她和那公子还能逃出去。
兮若这样一番思量,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正准备行动时,为首的管事却对那汉子呵斥道,“刘三,别胡闹!正事要紧,这事要办成了,管你多少姑娘没有呢。还不赶紧上路!”
那叫刘三的才悻悻收了手,骑上马,一伙人往东去也。
玉兮若此时方将悬着的心放下,确定那伙人走得远了,才动手拆了阵法,揭去枯枝落叶,让男子上来。
男子早在底下听得他们言语,最后关头他都准备好大战一场了,那贼人却走了,不由得也暗自庆幸。
兮若摊开手掌对文安道,“公子,事已办成,是不是该你兑现承诺了?”
苏文安拿出银两递与她,见她素手仟仟,明眸皓齿,面色因紧张而略显酡红,想是被吓着了,也不知刚才那一刻她在想些什么。
又发现自己好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人家想什么关他啥事。便只道,“辛苦姑娘了。”
“公子若是觉得我辛苦,倒可以再出些银子。”
文安不过一句客气话,不料这姑娘这么厚脸皮。便嘲弄道,“姑娘真是想得太多。”
明明是一句嘲讽的话,搭上他那温文尔雅的笑容,却让兮若只想到如沐春风四个字。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便低下头,默默在那拆她的阵法。
文安细看之下,倒是觉得这阵法颇为精妙,对付那一群人该是绰绰有余。看向兮若的眼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赞赏之色,但随即又烟消云散。只说了句“姑娘,就此别过。”
说完跨上马,见兮若不搭理他。就拉长了声调,懒懒补上一句,“哦~姑娘下回扮苦相前,还是先敷点黛粉吧。”然后扬鞭而去。
黛粉?溪若抬头看那一人一骑消失在风里,摸摸自己的脸,那姓苏的是说她太白了吗。不过她生得漂亮倒是真的,这容易招来祸患,以前和舅舅出门没觉得啥,一个人就太危险了,她刚才便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看着自己一身的水蓝襦裙,掂掂手里的银子,兮若决定明日去换身男装。
这一天到得梅子郡,已是黄昏时分。她这些日子一路行来,风餐露宿,就没睡个好觉,且一身脏兮兮的,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所以到得郡里,想着终于可以找个地方好好洗澡,睡个好觉,欢喜极了!连步伐都跟着轻快起来。
可是!她整整走了三条街,问了不下十家客栈,店小二的回答都是“客官,对不住,我们今日客满。”
真不知道这梅花郡的客栈生意咋这么好,找得她都没信心再问下去了。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夜晚慢慢的冰凉起来,兮若望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客栈,一鼓作气跨了进去,立马就有小二迎上来招呼,说道,“客官里面请,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这是整个郡剩下的最后一家客栈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房间。
“得嘞!我们这儿客房有一等、二等、三等之别,分别是二两银、一两银和八百钱,请问公子您是住哪一种?”
兮若听了,刚刚还因有空房而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么高的价钱,也难怪这家店没住满了,一般人那住的起啊。不过她好像也没得选择了,只得叫了三等房,吩咐小二把沐浴的水备好。
自己则到大堂,点了些稀饭、馒头,选了个靠窗位置,就着咸菜吃起来。
她一口一口吃着,除了觉得咯牙,也没有什么。偏偏隔壁桌也是刚来的,小二一趟又一趟的给他们上着菜,什么佛跳墙、八宝鸭、醉虾,那味道飘过来,让她觉得吃着馒头味同嚼蜡。
忙告诉自己一定要快快找到西卢王上,满足她一个吃货的口腹之欲。想是这样想,她那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那盘醉虾。直到那桌一男人回头凌厉的望了她一眼,颇有警告的意味,她才反应过来,对人家尴尬的笑笑。
那男人恶狠狠打量了她一阵,确定她没有不良目的,才转过头,继续他的美味晚餐。
兮若这才发现那伙人个个身背利刃,浑身戾气,一看就不是好人。特别是那个盯着她的男人,让她非常不爽,但她自知一个人行走江湖,这种事情,还是不理为妙。
吃完了饭,兮若赶紧回到客房将被黛粉抹的黑不溜秋的脸洗白白,舒舒服服沐了个浴。
夜很静,花大价钱睡得床很舒服,有点家里的感觉,也不知道娘亲的毒怎样了?梧桐姑姑医术那么好,应该能照顾好娘亲吧。
兮若在这样的思虑中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听声音好像是从楼上一等房中传出的。
然后迷迷糊糊中,又听到人说什么逃了。兮若疑惑,看天色应该还是大半夜,难不成官兵大半夜的捉逃犯?
正想着,忽见一男子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她床前。兮若只感觉脖子上一冷,一把明晃晃匕首就横在眼前。她见那男子星眸朗目,靡颜腻理,不就是那天遇到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