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十章 少年与姑娘 ? 共明月(1 / 1)六和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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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哥,你看呀,我答应你的,已经完成了。现在是不是该你兑现承诺了啊?”自从离开送葬队,苏文安就一直在四处观望,一句话也不说,兮若忍不住问道。

“玉小妹,先别说话。”文安道。

玉小妹,怎么听得她起鸡皮疙瘩,“还不如叫我兮若好呢。”兮若嘀咕道。

也不知苏文安听到没有,只见他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不多时,面前就多了匹宝马,身如游龙,毛色若胭脂炳耀,正昂首嘶鸣着。

玉兮若知道这是文安的坐骑,她第一次遇苏文安时就见过,之所以在这里,她猜定是他怕暴露身份故意让马在这里等他的。这么有灵性的马儿,要是自己也有一匹就好了。

见苏文安骑上马,她又厚脸皮道,“嗯…那个,现在已经出城,你答应的另一半银子,该给了吧。”

文安为难道,“昨晚情况紧急,离开时只来得及带了五十两。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我有了就给你。”

“你家到这要走多久?”五十两银子,玉兮若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就会有的,除非他回家取去。

“也要不了多久,两个月吧。”苏文安不知她怎会问起这个,如实答道。

不是吧,一天两天还好说,两个月!这么远的,她还要不要取解药救娘了。兮若怎么听,都有种被骗的感觉。

“如果我不跟你一起呢?”她问。

“那就没办法咯。”苏文安摊摊手,一副我已经尽力,确实没有办法的样子。

兮若望着他那白玉无瑕的脸,想自己要不要在上面画头乌龟,以泄心头之愤。苏文安却早已跨上马,对她伸手道,“来吧,上马。”

“谁说要上你的马啦?!你这个骗子。”兮若气愤道。

“真不上?”

“不上!”兮若这两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文安笑,别有深意道,“你会后悔的。”然后腾马离去。

这个苏文安,钱付不出就算了,还想让她和他共骑一乘。娘亲说过,可不能随便上一个男人的马,除非那人是夫君。

她那时不懂,还问过娘亲呢,娘亲说这样能防止不怀好意的男人吃豆腐。可吃豆腐是什么?她那时还是不大明白。后来知道了,就是男人占女人便宜。所以她从不和男人共骑一乘,免得被占便宜。这个苏文安,以为她不知道呢?!

玉兮若如是埋怨着,怏怏的走在大路上,仲春二月,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心烦,汗水一滴滴的从额间冒出,她擦了又擦。

咚咚咚,背后又传来阵阵马蹄声,兮若依然头也不回的继续走着。这已经是第四拨了,不是送货的,就是送信的,她想拦下来买匹马都不行,每次都这样,都没有念想了。

可那咚咚的马蹄声却在她身旁停了下来,一男人的声音呵斥道,“喂!抬起头来!”

兮若听得声音颇为耳熟,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极缓慢的抬起头,面前的人浓眉大鼻,不就是那守城官吗。她镇定道,“大人有何吩咐?”

话未说完,只听另一汉子大叫道,“就是她!那天在小树林那个,兄弟们,你们看,还女扮男装了呢?”

兮若一看,暗叫不好,这男人不就是妄想调戏她的那个吗。只听那汉子骂道,“臭婆娘,原来和太子是一伙的!说!太子现在在那里?”

太子!苏文安居然是南苏国太子!这消息来得也太震惊了。她无措道,“什么太子呀,小人不认识的,您看小人明明是个男人,怎么会是婆姨呢。”

兮若戏演的那么回事,可自己却不知道因为出汗,她脸上的妆全糊了,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那些人一看就晓得了,所以都望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那朱大官人家的两个少爷,可是你毒害的?!”浓眉大叔笃定道。

玉兮若知道瞒不过了,这群人狼子野心,落到他们手里一定不好过。且看他们人多势众,又个个孔武有力,打她是打不过的,但自己轻功不错,逃应该没问题,包里还剩些醉心花粉。

于是她哀求道,“各位大人饶命,小的错了。小的这里有太子殿下画的地图,上面有各个藏身地址,这就给你们看。”

她自知这话漏洞百出,所以不能给那些人反应机会。飞快的打开包袱,拿了醉心花粉,屏住呼吸,一抛、一洒,一抽身,瞬间离了一丈远。

然后她指着那群人哈哈大笑,看他们疑惑的表情显现,才双手抱胸恐吓道,“是不是觉得头晕脑胀啊?中了我的一里香,还想动呐!”

正午的风凌厉的刮着,她傲然的吹吹手上的灰尘,又妙声道,“哦,看你们的样子,一定还不知道什么是一里香吧?所谓一里香也,凡闻香者,莫想走出一里,出一里者,若是没有解药,必筋脉尽断,吐血而亡。”

声音清脆曼妙,此时听在那些胆小点的耳朵,却如夺命符一般。

看那些人暂时被震慑住了,她才笑道,“姑奶奶不陪你们玩了,你们就慢慢享受吧,哈哈…”说着施展轻功,逃也似的离去。

这蒙骗之计自然不可长久,极易被人识破。所以纵她轻功再好,两条腿到底不及四条腿的快,不出十里,就又听到那咚咚咚的群马声。

她暗恼自己,怎么就惹上了南苏太子,这下那些人还把她和苏文安硬绑在一起。早听说大皇子和他不对付,那些人不错的话该都是大皇子的人,偏偏苏文安还这么走了,真是要命。她这么一想,苏文安临走那句别有深意“你会后悔的”就浮现脑海,可恶!

听得追兵越来越近,玉兮若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慌乱,仓皇中她胡乱大喊道,“救命呐。苏文安!救命呐。”好像这能让她心安似的。

“嗖!”空气中混杂着利箭的味道,她听声辩位,灵巧躲过。接着就是一阵箭矢雨,每一发都带着浓重的危险,女子手无寸铁,顺手折了木枝在手,望着射向她的那些人,一双眼清明如水,回忆着舅舅教她的那些武功,许久未用,都有些生疏了。

她左躲右挡,努力招架,却还是受了些伤,雪白的手臂有血渗出。

脚下生风,卷起地上枯叶,玉兮若拼命的往前跑去。

“嘚嘚…”

前方马蹄声起,马上男子星眸闪烁,寒芒毕露,弯弓搭箭,三箭齐发,向她身后射去,那当先三人,瞬间就没了气息。

“快!上马。”苏文安一个俯身,将玉兮若拦腰抱在马上。又是三箭,箭无虚发,然后调转马头,离去。骑下的骅骝极具灵性,知道主人危险,腾云驾雾般,跑的飞快,一息间就把后面的人甩的老远。

“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我走?”苏文安问道。

“你让我跟你回家,你家那么远,我还有其它事呢。”

“你傻了吧,谁说要你去我家了。只是让你跟着我,等我随从找来就给你银两。”

“啊??”玉兮若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

湖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待到得一处湖畔,玉兮若便下马来,挽起袖子,想给自己清洗伤口,后背的伤看不见,她清洗起来颇不方便。

“我来吧。”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伸来修长的手。玉兮若愣了一下,还是将帕子递了过去。

手下的肌肤滑如凝脂,绕指温柔,文安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红晕,你看他唇红齿白,额前黑发轻扬,竟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伤口有些深,他一点点笨拙的清洗着,就像是第一次做这事似的。

“嘶,”力道似乎重了些,弄疼了手下的女子。

“你都知道了?”文安问道。

兮若抬头望着他,碧波般的眼睛黑白分明,原以为他就是个犯了事的纨绔,乍变成南苏太子。自己的性命还和他系于一身,她这心中,杂乱得很。她微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苦着一张脸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苏文安好看的眉头一皱,疑惑道。

“因为你是太子啊。”

“对呀,我堂堂太子殿下,多少女子争着抢着要见我一面,你得此殊荣,更该高兴才是。”

玉兮若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反问道,“这满身伤痕,就是殊荣?”

“哎呀,我现在虽然被人追杀落魄了点,但等我逃出去,欠我的,定要他们十倍奉还。”文安刚刚还嬉笑的语气陡转狠厉,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霸道。

他说,“你放心,既然都是我船上的人了,我就会保护你的。”

玉兮若撇撇嘴,咕哝道,“谁要你保护。”

此时伤口已清洗干净,他二人又重新出发。

“昨晚挟持你,实属被迫无奈。对不起了。”在一片安静的空气中,苏文安突然开口道。

玉兮若坐在马前,正和他共乘一骑,她微转过头,望着他道,“那我这也算救了你一命,你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我。”

“我这儿正好缺个太子妃,不然你做我太子妃好了!”他说。

“苏文安!你个登徒子!你给我下去,我不要和你骑一匹马了。”玉兮若吼道。

“这可是我的马,我看你只有将就点了…”

夕阳西下,女子涨红了脸,不再理那身旁少年。

二人一骑行路很慢,他们走了许多日子,小心的避开那些敌人,路过急风、骤雨,路过烈日森林,也在茅檐避雨,也在松下躲暑。

半月时间,倒像是什么都经历过了似的。

这一天,玉兮若终于买到了一匹自己的马,她仰着马鞭,飞快的驰骋在平原上,红日渐渐西沉,天空一片灿灿的金色,落日的余晖洒在南苏的边陲荒岭间,落在玉黄的迎春花上,还有两人微红的脸颊边。

一下午跑下来,二人都觉得累了,他们放慢马步,缓缓行在一片苍茫暮色中,抬眼是青葱的平原和平原上红红黄黄的的小野花。兮若额上冒着细密的汗珠,苏文安拿出手帕,很自然的替她擦去。

兮若望望文安,平生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害羞了。

暮色中,两人都饿了,好在山野从不缺野味。只见苏文安搭弓射箭,一只兔子应声而倒。二人就着溪水清洗干净,生上一堆篝火,就等着它外焦里嫩好一饱口福了。

天渐渐的暗下来,忙活了一天,兮若很累,靠在大树上,不觉睡了过去。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她睁开眼睛,看苏文安还在火堆旁烤兔子,神情专注,好像他手里拿的不是兔子而是件精美艺术品。

见她醒了,便走过来,用匕首割下大块肉,递到她面前说“吃吧。”

兮若咬了一口,“呸”的就吐了出来。

旁边男人低笑,“看来还是生的,得再烤会儿。”说着就走到火堆旁,继续专注的烤兔子,可那姿势,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白痴!连个兔子都不会烤。兮若心里骂道,走过去,拿竹片将兔身撑起,抹上竹叶青,洒上调料,放火星上反复翻烤,不一会儿,一只香喷喷的烤兔就做成了。咬在嘴里,还伴着清冽的酒香。

“不错啊,想不到你还会这手。”苏文安赞道。

“小意思。”兮若望着茫茫夜色,仓仓一片,月凉如水。景象和一些记忆重叠,她仿佛还在跟着舅舅游历江湖,舅舅教她烤肉,教她分辨东南西北。

“以前常跟着舅舅做这些。”兮若怅惘道。

“那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文安接口问道。

兮若缓缓的叹口气,“娘亲中毒了,舅舅要留下来照顾她,而我,得去找解药。”

“中毒?”

“嗯,是六月蛊毒。”

苏文安眼眸一闪,打量着兮若,“你们得罪了西卢皇宫的人?”

兮若蹙起那双好看的新月眉,摇摇头,“你是去给西卢皇祝寿的吧,带我一起好吗?”她早在路上就听说苏皇派太子带着重礼要去给西卢皇帝贺寿,如果跟着能跟着南苏太子的队伍混进西卢皇宫,那真是最好不过。

“你要去西卢皇宫拿解药?想跟着我的队伍混进去?”文安托着光洁的下巴,沉声问道。

兮若坚定的点点头。

“我想想啊…”苏文安似乎不大愿意。

兮若拉着他衣袖,笑容可掬,“你说过,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保护我的。”

“可我此行有要事在身,凶险异常,你跟着我怕有危险。”苏文安沉沉说着。

“那你怕吗?”兮若抬头望着他,文安在兮若澄澈明亮的眸子里看着自己,“本宫什么时候怕过?!”

听到这话,她嘻嘻一笑,“既然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

她笑的样子如梨蕊初发,一点一滴渗进他的心田,苏文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填补着他空虚的内心,那微笑似有魔力般,他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兮若被文安笑的愣了愣,她发现这一刻的苏文安少了凌厉,收了锋芒,似乎有了那么一丝的、温柔?这样的他还有点、好看!

嗯,她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熟悉的她好像在哪见过一般,嗯,是了,戏文里的威武将军看痴情小姐,就是这个样子。她跟着舅舅游历江湖时是见过的。

不知怎的,兮若突然笑的更欢了,那笑便更深的映在苏文安的心上。

“好吧,那我就带上你。”

兮若连忙撕下一块最大的兔肉,递到文安手上,讨好道,“殿下这块肉是最好的,您吃。”苏文安淡淡接过,嘴角不自主又往上翘了翘。

山风吹来,带着仲春百花和青草的味道,拂过两人的面颊,拂过高高的山岗,拂过田野村庄、江河大地。他们躺在草地上,看着漫天星斗,双手,不自觉地交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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