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推脱,却也知道脱推不了。
拔魔司司命诺先生,来回经过他那么多次,他竟然无知无觉,可见这人实力恐怖得厉害,他想对自己做什么,只怕自己无力反抗。
可若真分艮泉酿,又何必带上他?
那么好的东西,他实力这么高强,一个人独乐乐岂不是更好?
可这样一个人,还要带上自己。
这说明,对方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自己这点实力够什么?
两个字,诱饵!
这么下去,跟着只怕九死一生。
“诺先生,后天便是七日考,李知崖先生若见不到我,必会差人询问。我入山,采些药草就回去,并没其余想法。”许长安试探道。
“如果我硬要你去呢?”
“那也只能去,此番有些凶险,到时候我只能抱先生您大腿了,可先生要带不动我,那我这抱大腿,也就变成了扯后腿。”
“你威胁我?”
“不敢。”
“哼……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和你废话。你几斤几两,我都看在眼里。随我走一遭,好处少不了你的。”
“有命去,没命拿。”
“《大气歌,正道剑,乃是炼炁术。炼炁术都是易学难精,越往后越难,威力也越发穷奇。可是儒家的浩然正炁却不然,若没人指点,你根本找不到门道,一身血炁与读书练就的儒道正心都无法相容形成浩然正炁。你资质颇好,如今两样早已全了,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聚炁,迈入炼炁士大关。”
说完,诺先生从袖口中掏出两本书。
一本是《大气歌聚炁参同契,另一本是《乾阳子午箓章。
这就是好处。
许长安没有去接,任由诺先生将书丢在跟前,他慢慢饮了一口酒道:“诺先生,这派行事,必有缘由吧?”
“呵……”诺先生似笑非笑:“有些事本不该告诉你,不过你在此道却有资质……”
接着,诺先生就把事情原委说了遍。
这北山是民间俗称,朝廷官家说法当叫“蜇脉”,之所以是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北山的山公,真名便叫蜇脉。
身为一脉之主,山公威能何其大。
有山公的山脉,便是活的;既然是活的,便有吐纳;山公吸纳的是天地阴阳二炁,吐的是山岭生机之炁,能滋润山脉万物,在此中修炼的妖怪便都受益于此。
故而,山公又是一方妖君。
与山公同样的,还有土地公,土地婆,河伯,江河湖海的龙王,水潭溪流的水灵,云霞所化的炁英,另外祠堂祖神,一方土地的镇守庙神等,都属于此列。
神仙,神仙,这类属神不属仙。
所谓仙,人山,指的就是九术修士。
仙可以越修越强,神则不然,无法通过修炼变强,只能通过供奉,这供奉便是香火,也就是下辖生灵的信力——这种信力说白了,便是各种生灵纯粹的心神之力。
擘楚朝廷眼下看着太平,实则危机四伏。
朝廷之外的事就不说了,化外蛮夷从来没消停过,军队想要出征,首先便是战线太长,补给没法及时,其次就是朝廷不愿意动兵戈,折损元气,最后这些地方就算制服了又能如何,土地不是沃土,百姓讲道理也说不通,语言又闭塞不与朝廷同,风俗文化也不同,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自治。
可这样的事,以前朝廷没做过吗?
做过,太多而。
设下都护府监管,再封个王让他称臣朝贡,朝廷恩威并施,你只要敢上贡,朝廷就敢拿出大量好东西给你作回报。
可结果呢?
近千年来,从来都是白眼狼,一旦养肥了这些,这些化外蛮夷就反扑。
如此,兵戈再起。
与其这样打打停停,还不如不打,也不接受你称臣纳贡,我擘楚就是把所有的好处投给自己百姓,让自己国内丰足即可。
那么,剩下唯一的问题便是外道了。
谁都知道,如今擘楚设立村,乡,镇,县,郡,州,都这“七围制”——都包围州,州包围郡,以此类推,便是将人烟之地与荒野山郊隔绝,这样就能让百姓杜绝大部分外道威胁,可人力毕竟有限,擘楚那么大,想管辖到乡村就已很困难。
且,七围制也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拿许长安亲身经历来说,显然七围制并非绝对安全的,尽管这比起前朝已好太多,可朝廷依旧是不允许隐患存在。
这最大隐患,便是山公河伯这些。
于是,想方设法拿下这些外道,使其加入拔魔司下辖两大监之一的“社稷监”,便成了司命们要做的重要之事。
“降服北山公蜇脉,将它纳入社稷监,便是我此行目的之一。”
诺先生道:“助我完成此事,好处少不了你的。你书术高超,笔力深邃,虽不知道你怎么练成这样的,寻常修书三十多年的人也没你这功力,但寻常书术却没多少用。”
“书术,画术,得与符箓之术结合,才能有大用。你这份功底在,画好这《乾阳子午箓章也不过是眨眼工夫的事。”
“有了这份保底,你还有那不知哪里学来的精妙身法,加上这奇慧的猴子和实力不弱的隼怪,只是助我也不难。更何况,眼下你得了这《大气歌聚炁参同契,聚炁入炼炁士一道,也不过是片刻之间,一步之遥罢了。”
原来原委竟是这般。
这么一来,倒是可以信任诺先生了。
就是……
“诺先生。”许长安拿起两本书翻看,随便聊了起来:“这么厉害的事,只是此行目的之一,难倒还有其余的事?”
“有。”
说完,良久不见答话。
许长安道:“既然是为朝廷办事,其余事诺先生有用得到许某的地方,还请开口。许某得了先生这些好处……觉得占便宜有些多了,想要略尽绵薄,清清账,不想欠人什么。”
“你倒实诚。”诺先生笑了笑。
许长安前面的话有些虚,不过说到最后,他却是相信了,这符合他对许长安的观察。
这人有儒家君子风,独善其身。
这样的人,确实不爱欠人。
“等做完了眼前之事再说。”顿了顿,诺先生笑笑,却是避而不答。
许长安笑着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