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着暗幽幽湖面,后厘迫不及待要吞咽口水。她饿啊。
她要上去。
且必须马上要上去。
上去,得带上自己的身子骨啊。
她回看向了自己的“居处”。
本应深埋地下的棺材,如今一半身子埋于淤泥中,一半身子裸露在水中……怨不得方才会得逞的这般容易呢。
后厘那团被银光裹着的魂,就像一双眼睛,深深凝视住那口棺材。
向来在空气中无形的精神波,于水中有了形态,一道看起来柔缓的波纹荡开来,竟然硬是将那口厚实棺木给破开了。
淤泥的炸开暂时浑浊了湖水,但这并无伤大雅,让身子骨得以自由才是正经。
有了足够的操控力量,骨头们听话的各就各位,摆动手臂,朝着湖面游去……
......
人间正值中秋佳节,村落里,年近耄耋的里宰老爹正在家门口搓麻绳,一个抬头,他拧了眉头。
他拄着拐杖起身,“敢问客从何处来?无风无雨,怎会浑身如水浇?
貌似被冻坏的某客颤抖着青白双唇,硬生生往唇齿外吐着字,可怜里不免夹杂了丝类似阴森的气息,“奴、奴家是外乡人……路、路过此处……只因方才、方才惊恐之下……慌、慌不择路……失足、失足落水……故而……故而……”
“可是落入村外湖中?”
“正、正是……奴家、奴家想向老丈讨碗热汤……还、还乞老丈施惠……”
“万幸!万幸!那湖可是深着哩,你一孤身妇人能全乎了性命,当真是天神庇佑、天神庇佑!”里宰老爹一生良善,忙不迭招呼屋内的儿子儿媳,“快些引客进门换身干燥衣裳,恐时候长了浸出病来。”
某客似是不大乐意说话,只是瑟缩着身子不停的点头致谢,打着寒噤往人家家里走去,脚下水迹不绝。
里宰老爹的儿媳也是那心地厚道的,特地烧了热水让客洗身子驱寒气,并找了自己的洁净衣裳给替换。
过不多时,儿媳出得房间,思量来思量去,神情古怪的压低声音向公爹与丈夫密语出心中困惑。
她无意间碰触到那客手背,冰冷刺骨的委实不像活人。
时值九月,秋暑正盛,若说是湖水浸的,那得浸泡多久才能那般冷凉?若能浸的那般冷凉,断是无活命的可能。
里宰老爹活的久,自是见识的多,稳稳心神,不动声色候那客出来。
梳洗过的某客在出了里间后,却是径自寻了外间最为暖和的去处坐了下来。
为着给她烧水,灶眼里的火还未熄。
她蜷缩着身子坐在一方小板凳上,因埋着头,只留给外人半侧仍旧青白的不像话的面庞。
鬼惧火,看她那样相,似巴不得钻进灶里去取暖才好,自是不惧的。
鬼日下无影,那灶台就在门口,日光下,她那蜷缩成团的影子赫然在目。
里宰老爹心下稍安,偷偷向儿子儿媳丢了眼色出去。
儿媳见此也便放下了惊恐,端了热汤与热饼过去。
某客也不吭声,拿双手捧了汤碗,埋着头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送,却是并不碰那饼子。
眼瞅着汤碗见底,儿媳向前,温声问可还再添些。
某客闻声抬头,感激点头,“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