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尘四周看看，手指指了个方向，“走这边吧。”

“好。”反正走哪里都一样，德音说：“能自己走么？”

“不能。”皓尘很是虚弱的靠向德音，奈何自己比德音高出一头还多，不能靠的尽兴。

已是未时三刻，且无食物裹腹，德音扶着皓尘着实体力不支，是以只能歇息。

“德音，这边。”皓尘先坐下。将自己的青蓝色外袍扯下一大块，铺在地上。

德音说：“你是见我衣袍白色，是以……”

好看的浓眉皱起，“不想你沾灰。”皓尘坦然言语，那模样告诉德音他说的言语即是心中所想。

德音坐下，自然就靠在了皓尘的肩膀。

方才大量的灵力与精力的消耗让德音疲惫不已，然而却是睡不着。

饥饿与劳累孰胜孰败，德音现在正身体力行着这一生命论题。

“皓尘，你看那个树，怎么长得那么像鸡腿呢？还有石头，像不像是竹笋啊，笋片炒肉是我最喜欢的搭配，笋嫩嫩的，再配上鲜美的肉，那个汤汁配着稻米煮成的饭，香极了。”德音说着口水抑制不住的往下流。

皓尘听着德音的描述，眼中欢喜，心中亦欢喜，道：“你还喜欢什么？”

“哎，我再喜欢什么，现下都没有啊。”抬头问皓尘：“你就不饿？”

“饿是什么？”皓尘好听的声音真诚的说道。

“你不只是失忆罢，饿都不知是什么？那你知什么？”德音道。

皓尘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似什么都不知，又好似什么都知。”

德音自觉皓尘不止记忆是一片空白，气质出尘不染，甚至整个人都是，白的。皓尘这个名字委实不能再合，自己怎得就如此有水准，起了如斯好名字。思绪有些远。咳咳，这人往常失忆，只是记忆的却是，可眼下这境况，竟是对这世上所有的认知都是空的。

重新端详起皓尘，德音再次感叹，自己容貌已然上品，但在皓尘面前依旧是差了啊差了。

皓尘看德音忽然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眼睛里全然是自己的倒影，手不自觉的覆上德音娇美的面庞。但在触及的瞬间，二人迅速弹开。

德音是害羞，而皓尘，则是心口处一阵钻心的疼痛。

德音红着脸道：“方才到现在，天空都是漆黑一片，莫不是还在幻境中未走出去？”老头也没了声音。

“天空中应该有什么？”皓尘问。

德音边比划边道：“星星啊，亮晶晶的，在云后面一闪一闪，若隐若现的，云啊，就是一块一块的，这么大，白色的，夜里就会被夜色影响，还有月亮，发着黄白的光，但是淡淡的，对了，到了白日里还有太阳，红色的大圆球，光芒很是耀眼。”

皓尘静静的听着，半晌，待德音说完，袖手一挥，空中挂满了繁星还有一轮半弯的明月。

“可欢喜？你想要的。”皓尘柔软的轻声询问，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欢喜。”德音笑着，弯起了嘴角，皓尘也弯起，只要是德音欢喜，自己就欢喜。

德音心中还惊异于皓尘的这一袖子，没看到任何咒诀的运用，没感到灵力的波动，就有如此……即便是幻术，也需要巨大的灵力消耗，即便是自己，哦不，婆婆，都做不到。话说元齐光那样的变态，和老头差不多，那老头可以？

“不能。”冷不丁的声音在灵基里响起。

德音倏的站起身，说道：“老头你可否太…….”委实找不到形容词，每每出现的都如此恰到好处着实是让人怀疑他的没回应是否是装的。

“你身边的这个……，深不见底，再有什么，无须我教了。”话语间颇有些功成身退之感。

“老头，你可是在诓我？虽这漫天繁星的术法着实叫人捉摸不透，可他失忆无知的这般境况，让我靠他？”德音将话直接说了出来。

皓尘也站起，“德音你可是不喜欢了？什么老头？”风悄然而生，渐渐刺骨，好似昭示着皓尘此时心绪不佳。

“好冷。”德音捂住双臂来回揉搓。

皓尘看到即刻抱住，“如何可还冷。”

这人是当真无知么？这是德音第一次疑惑。

“不过半日，就这般光景？”一道略带喘息的声音传来。

德音侧头，通过皓尘的臂膀，看到了走来的鹰扬。眼神一亮，就想要走过去，可皓尘的力道半分不卸。只能被抱着，对鹰扬说：“只有你一人？安歌呢？元齐光呢？”

“我与你一道都分散如此之远，何况公子与那恶魔，皆是散落。”鹰扬走到德音跟前，用剑支撑着站定。“还不散开？”语气神情全然不似在安歌前的约束。

德音伸手拍拍皓尘的胸膛，皓尘不似情愿的放下手。

这幽灵不归境之中不知时节，但此刻更深露重，确然有些冷。不得不说，皓尘的胸膛着实温暖。

此刻的鹰扬有些狼狈，德音才看清其手中的剑，乃是削铁如泥，取自火山之巅的岩浆打造的一柄宝剑，熔岩。虽不似朔望有灵，但兵器谱上排名也是在前十之列。

“你们还有闲心谈情说爱，且不说元齐光，但是这幽灵不归境，就无法让人掉以轻心。幽灵均不归，怨鬼连留恋。”鹰扬嗤之以鼻。

“你怎知这是幽灵不归境？”德音抓住了鹰扬话里的缺漏。

鹰扬面不改色，心中已然悔恨，自己在德音面前怎么就如此嘴快，之前谁都没说这里是幽灵不归境的，而且很显然的，这里毫无人烟。正当鹰扬想着这话如何圆之际，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女声叫喊划破夜空。

皓尘当即断定方位，德音跟着。鹰扬心叹一声及时，也提剑跟上。

约莫几十步，就见到了一群——人？

德音扶着皓尘气喘吁吁。这幽灵不归境中灵基虽是正常，但灵力无法聚集，本就饥肠辘辘，现下又跑了这些路，没倒下已经是归功于婆婆如复一日的“教诲”了。

“可是难受？”皓尘伸手揽住德音。

“不是不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着实是体力难继。”德音心道。

鹰扬随后赶来，顾不上说什么，就被人形灵兽攻击，拔剑迎敌。余光看到站定的二人，“还不来帮忙？”

德音看到不只是攻击鹰扬的那一只，面前还有十几只，只是并未攻击自己而已。而方才的叫声，出自被这数十个人形灵兽围着的一个女孩儿。月色下，女孩儿衣衫褴褛，非墨色的头发有些微微闪光，掩面低泣着。

皓尘看出德音心思，一出手顷刻所有的人形灵兽化为灰烬。德音赶忙摆出手势。

鹰扬收剑回头，“你做的？”

德音放下手，“不然呢？”

皓尘看着德音，只笑不语。

德音走到女孩儿身前，将自己的外衣褪下，给女孩儿披上，轻声问：“你是谁？何以会，这般？”

女孩儿抽抽嗒嗒的说：“我叫靳蓝，是幽灵族人。我爹是幽灵族的族长。日前，本应在禁地的人形灵兽忽然狂化开始虐杀族人，我被爹结了个结界送了出来，眼看就要到出口，哪曾想这些东西又追过来，太可怕了。我爹爹，爹爹……”说着有掩面哭了起来

德音是听懂了，这里是出口，这姑娘是幽灵族人。幽灵族，《轶闻奇录》上有记载，幽灵族人通体晶透，似灵非灵，蓝发碧瞳，为幽灵不归境中唯一的居者，族人稀少且均有异能。

摸着下巴，端详着眼前的女孩儿，分明是墨发，难道是这月色看着不明显？

“同为女人，看年岁，应当是比你还要小一些。人家现在哭成这个样子，你就看着？”鹰扬还是以剑支撑着。

德音斜睨一眼，“你看起来年岁比我还大吧？二十有余？难不成这些年岁竟是没有同女人打过交道，不知这女人哭起来，是没有神智的么。现下正是悲戚交加，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耳里，何须浪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