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凌看着沈若,发现小姑娘眼神亮亮的,带着些许希冀又带着些许难过,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觉得这个肯定的回应说起来很艰难,要用很大很大的气力。
可最终他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喑哑,“自然……自然就是这个意思。”
沈若声音轻轻的,仿若用气声在回他,“这样啊,那……那也很好。”
姬延凌垂下眸子,眼睫长长地在眼下投下阴影,眼下原本就显出几分青黛,很是疲惫的样子。
沈若有些心疼,想着延凌哥哥心中也不好受,自个儿又何必一定要在眼下逼他呢?瞧他的样子大约也是一夜未睡。
她从被褥里伸出手,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哥哥,你瞧着很累的样子,别在我这儿待着了,快去睡一会儿吧,你别担心我呀,我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华菁姐姐在,总会好起来的。”
“嗯,沈一一,你说得对,总会好起来的。”
……
左相府近来特意划出了一片院子留给沈若养伤,而这片院子近来成了左相府中最是金贵的地界儿,当然,这却不是因着沈若在此处养伤,而是为着南楚最为尊贵的嫡皇子姬延凌近来也宿在这儿。
为此左相大人近来总是忧心忡忡的,可谓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特别是近来上朝时,皇上往他的方向多瞧上一眼,他都心惊胆战的。
其实皇上也并未同他说些什么,甚至下朝后召见他论朝事时,面上的和气也与早先一般无二,可左相大人就是觉着心里发毛,哎哟,堂堂嫡皇子宿在他一个臣子的府中算个什么事儿哦!
可这位忧心忡忡的左相大人却也不敢在姬延凌跟前儿话这些劳什子,他想着自个儿的儿子傅承礼自来与姬延凌亲厚,于是天天敲打自己儿子,想让他问问姬延凌预备着何时回宫,可傅承礼却全然不在意,丝毫体会不了他那心焦焦的情绪,只让他不用管这些,只当那处院子不是他们府中的便是。
你听听,傅承礼说的这是什么话?左相大人一个头两个大,这能当作不是他们府中的院子么?若是怠慢了五殿下,他忘记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不过左相大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儿子说得有些道理,如今那处院子虽也属左相府,倒也确实不是他能过问的了,由大内侍卫隐在暗处看护,皇后娘娘的掌侍女管掌膳食内务,那日还瞧见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姬延凌跟前,方知隐卫也是在此。
可怜的左相大人此后特地敲打了左相府的众人,这处院子住了何人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将嘴巴闭得紧些,若是不小心透露出去了,可要拿项上的人头来担待,左相大人板着一张脸恐吓完这些瑟瑟发抖的下人后,又特意嘱咐了几个知事的人,让他们无事都离得远些,免得惊扰了五殿下。
其实要说这事儿,姬延凌也不是故意要难为左相,他在京城或者说他在各处皆有别院,可若是移了地方却不回宫,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皇上与姬延凌相处得实则是很有几分寻常父子一般的温情在的,皇上待姬延凌也与待旁的皇子全然不同,在皇上眼里,其它的皇子只是皇子,独他是儿子。皇上对他自小便及其宠溺,唯独在沈若一事上,父子俩几回意见相左,各有退让。
再说到素来闲云野鹤、无拘无束的小神医华菁,她这几日为了治沈若的心疾,也跟着住进了左相府里的那一处院子,废寝忘食地研制给沈若压制同心蛊的药方子。
有几回她试药试得将心思全然投了进去,未发现姬延凌过来,待她将手边的药材拾掇完抬起头才发现姬延凌站在一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惊得华菁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惊惶惶地猜想姬延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若的心损一是要慢慢调养,二是要行针灸之术促进气血再造,依着华菁的医术这倒是不用怎么费心思的,只是沈若不愿放弃对姬延凌的感情,这就迫使华菁非得尽快研制出压制同心蛊的法子或者是将子蛊发作时将这噬心之伤的损害减少些的法子,不然她的小主子还是有性命之忧的。
这日,华菁于压制同心蛊的法子略摸出些门道时,十分兴奋地跑出自己屋子准备去沈若寝屋,想同她说道说道她的成果,半道儿却被姬延凌拦下了。
华菁虽比姬延凌年岁上长了他了许多,可面对他时却老觉着心里发怵,华菁觉着这大约便是皇嫡子的龙威吧?总有一种自个儿心里的所思所想被他一眼看破的感觉,恰恰她又是有事儿瞒着他的,因此常常会生出几分心虚来。
“呵呵,五殿下,真巧。”华菁说完有些尴尬,她在说什么啊?同住一处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巧什么巧?
姬延凌倒是丝毫不介意华菁尴尬的样子,温声道,“嗯,是挺巧,华菁小神医,若是无事便随我到书房一趟,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华菁心里猜想着姬延凌到底有什么事儿要问她,嘴上回道,“没……没问题,我随殿下的方便。”
姬延凌点点头,先一步往傅承礼临时为他僻出来的书房走去。
敬书这几日也被姬延凌打发去给沈若熬药去了,天天守在小药房里,没能跟着姬延凌。
进书房后,少了敬书当小门童,姬延凌想了想又传音给隐卫叫他们守好此处。
进屋后姬延凌先开了口,“华菁,你替小姑娘施行针数日配着一日四回的汤药喝着,小姑娘心脉之伤如何了?”
华菁想着原来只是想了解小主子的伤势啊,做什么还要在书房这么肃谨的地方谈,她还以为要说什么呢,吓她一跳,“殿下,噬心之伤不比旁的伤病下几剂猛药便可速速好起来。一一姑娘若是不再受这噬心之痛,那也得一年半载才能好全了,不过殿下放心,眼下一一姑娘却无性命之忧,过几天便可下床走动了,余下的慢慢养着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