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你是怎么发现柳倾婉的左臂受了伤？”姬延凌对小姑娘的话倒是丝毫不怀疑，只是他觉得这事儿颇有些不对劲，倒不是姬延凌偏向柳倾婉，而是他认为若柳倾婉真是那日暗势力的领头女子理应不会轻易让人发现她的伤势。

“不是我发现的，是方才同宋雅比试的时候，在你们评比的当口，周颖告诉我的。”沈若并未反应过来延凌哥哥问她这个干什么，却仍是老实地告诉了他。

“……周颖么？”姬延凌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似乎在考虑些事情，“她是怎么同你提起这一桩事儿的？”

沈若见姬延凌这样一副颇有些郑重的神色也渐渐反应过来，延凌哥哥是怀疑有人在模糊视线，转移目标？那这样的话……周颖……

“哥哥！？”沈若觉得这不可能啊，这事儿怎么又和周颖扯上关系了呢？

沈若担心旁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踮起脚尖倾身靠近了姬延凌，姬延凌个头很高，小姑娘脚踮的颇有些费劲，为了说悄悄话嘴唇都快贴到他的耳朵上去了。

姬延凌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苏合香和药香交缠交织的味道，带着几许微妙又好闻，他突然觉得心神一荡，而后小姑娘似乎在嘀咕些什么，话语间的微弱的气息喷洒在他耳朵上，让他的耳根子不受控制地、慢慢地热了起来。

沈若说完话，踮起的脚又落回地上，这才发现延凌哥哥似乎有些走神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在她眼里延凌哥哥不像她，是个极少走神的人，她以为是自个儿声音太小，他没听见，于是扯了扯他的衣摆问道，“哥哥，你听见了么？”

姬延凌如梦初醒般，“嗯？”

沈若有些担心，觉得是不是他这两日从淮水城归京太过疲累的缘故，“哥哥，你怎么了？”

姬延凌回过神儿来，十分严肃端直道，“沈一一，我方才在想事情，你再说一遍。”

“哦。”沈若挠了挠头，更加莫名其妙了，延凌哥哥从小就是，不说一心二用了，一心三用都没问题，今日这是怎么了？果然是太累了吧。

沈若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又贴在他耳边小声的重复道，“哥哥，你的意思是真正同那股暗势力有关系的人是大学士府的周颖姐姐？那她想干什么？造反么？”

“可是……她也不是特意同我提起这一桩事儿的，是因为方才然然为了替我推辞比试提起让柳倾婉也参与，却被宋雅打消了，周颖也是为着不能看到柳倾婉展示笔墨，遗憾之下才说了柳倾婉受伤一事。”沈若即是为着说给姬延凌知道，也是为着试图否定自己方才的猜测，因为无论事从前还是如今，她都能感受到周颖身上散发出来的对她的善意，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装出来的那种。

“或许……当然也只是或许，她是故意寻着一个合适的契机，将柳倾婉受伤一事透露给你的，而且就算如此也并不能说明周颖是那股暗势力的人，这也只是推测之一。”姬延凌听小姑娘说了今日与周颖的前因后，对她提醒道。

沈若一早从未想过这一种可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延凌哥哥说得对，她一开始的猜测确实漏掉了这一种可能，她尝试着分析道，“所以说……若真是周颖故意将此事透露给我知道，要么她与京中潜藏的暗势力交情匪浅，知道柳倾婉左臂受伤一事更甚至柳倾婉左臂受伤就是那股暗势力做下的，今日周颖特意透露给我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让我们去怀疑柳倾婉？”

姬延凌点点头，表示她这种猜测的合理，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要么……”沈若用手轻轻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柳倾婉确实就是那日被隐二所伤的领头女子，而周颖不知缘何清楚这一切，故意诱导我去发现，就算是这一种情况，也能说明周颖此人并不简单。”

“不错，这也是可能的，更或者周颖本身就是那日被隐二所伤的领头女子。”姬延凌补充道。

沈若惊了惊，“这……不可能吧，周颖不像是有伤的样子啊？”

沈若努力回想着自己是否错过了什么要紧的信息，而后脑海中突然闪过周颖今日与往日不太相同的红艳口脂，发觉到不对劲来，“诶……不对，哥哥，我想起来了，周颖她今日涂了个颜色更浓郁些的口脂，妆容也较以往更浓些，我当时还问过她，她说是她表姐新送与她的口脂，图个新鲜，难不成其实是因为她伤势未愈，想要遮盖脸色的苍白？”

姬延凌也觉得有些可能，不过他倒觉得眼下揪出那股暗势力并不是最要紧的，眼下局势复杂，小姑娘或者说晋国公府牵扯颇多隐秘，最要紧的是小姑娘的安全，于是叮嘱道，“嗯，沈一一，这一切也不过是个猜测罢了，这事儿我会查清楚的，总之哥哥想告诉你的是一切皆有可能，就算是你认为不会伤害你的人，也有可能为着一些不得已的苦衷而伤害你，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知道了么？”姬延凌语重心长道。

沈若本来想开个玩笑问他哥哥你也会因为不得已的缘由而伤害我吗？

可是刚长了张嘴，小姑娘便瞧出姬延凌眸子里的认真，将嘴里的玩笑话咽了回去，点点头，郑重其事地向他保证，“我知道了，哥哥。”

姬延凌瞧着她乖巧的模样，一时也觉得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是不希望小姑娘心里装这么多事儿的，同心蛊宿在小姑娘心上，心思太多思虑过度对她身体而言也是个负累，但他又觉得小姑娘能时时保持警惕是一桩很好的事，这样也不至于能被人轻易算计了去，毕竟自己总有不在她身边的时候。

沈若想着拜月礼那日，周颖也在她身后，若中秋那日拖住自己也是她，从暗势力领头女子武功不俗来说，这一项倒也能对得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