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管事看着一贯说一不二、威严正听的老太爷竟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觉得自个儿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不过想想又觉得挺高兴,老太爷年纪也大了,小姐回了国公府,能让老太爷享享祖孙二人打打闹闹的温馨日子也是极好的。
“老齐,你愣在那儿干嘛?快收捡收捡。”晋国公又一次出声催促道。
“诶、诶!老奴这就收拾。”齐管事嘴里应着,手下忙不迭儿将书桌上的书稿收了起来。
收好后齐管事又想着不打扰老太爷与小姐叙话,便告退了。
沈若这么一会儿功夫,也算是收拾好了自个儿的情绪,眨巴眨巴眼睛,将眼底的泪意又给眨了回去。
“不哭了?”晋国公人老心不老,故意笑话她。
“祖父!我压根儿就没哭过好么!”沈若有些羞恼地否认。
“好、好、好,你没哭,是我这把老骨头眼睛花了。”
“祖父才不老呢!还同上回宫宴时给我带小木摆锣时一般年轻!”沈若眸色认真的看着她祖父。
说实话晋国公年纪确实不轻了,不过许是这些年从朝堂上退了下来,不再过问朝政,心里没有那些个忧思忧虑了,反而显得人年轻了些。
这么打眼儿瞧上去,还真如沈若所说,和多年前入宫沈若见到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变化,依稀还能从眉眼中辨认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倒是沈若,女大十八变,多年不见,样貌又长开了,个子耶蹿高了许多,让晋国公在她先前进屋子时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
晋国公府有些好笑,“还说不是小孩子脾气呢?这么久没见过祖父了,净记得几年前祖父入宫时给你带的小玩意儿了。”
“才不是,”沈若神色认真道,“因为那是祖父最后一回进宫,所以一一记得,从那以后,您便退出了朝堂,再不过问京中之事,也再未进过宫了。”
晋国公想了想,沈若口中说得那一回还真是他最后一次入宫,那时候沈若年纪小,他入宫便总想着给她带一点什么宫里没有的小玩意儿进去,这么一想又觉得对她很是亏欠,抬手拍了拍沈若的脑袋,“是祖父不好,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困在深宫中受苦了。”16bk16
沈若摇了摇头,她并不这么觉得,“比起祖父和父兄,我实在是谈不上什么苦不苦的了,你们才是为了国公府付出了太多,况且在长乐宫皇后娘娘和延凌哥哥都对我很好。”
“嗯,我也知道皇后和延凌小子对你都好。”晋国公自然也是知道皇后和姬延凌从小对沈若便是照顾颇多,将她当成了女儿、妹妹一般,若非如此,他和沈若的父亲也不会放心地将沈若留在后宫十几年,早就暗地里想法子将人接出来了。
“不说这个了,回府后去若兮院瞧过了么?哪儿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只管吩咐老齐,让他安排人去改。”
“满意,哪哪儿都满意,”沈若想到方才见到若兮院时的震动,笑言,“若兮院这么大我都还没逛完呢,留着知秋在院子里简单收拾收拾,不过我也大体上看过了,哪儿都好,一定满意的!”
“嗯,满意就好,倒也是,你那个院子从前备好了以后,都是柏钦小子帮着打理的,原就是花了大心思的,后来延凌小子过来了一趟,进去转了一圈,将许多布局、摆件都换掉了,忙忙呼呼安排人折腾了好几日,想来倒是让你不满意也难。”晋国公说起这个时,吹吹胡子,似乎有些不满意姬延凌在他府上指手划脚的模样。
“延凌哥哥又修整过若兮院?”沈若有些诧异地问,她也瞧见了祖父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一副不太满意的样子,不过沈若倒是不担心,她方才将祖父眼底的神色看得分明,知道祖父其实对延凌哥哥很喜欢、很满意,只是大约有些别扭,不过为什么别扭倒是不知了。
“你看看,”晋国公有些好笑,不过这好笑中又带着一丝浅浅的孙女儿快被人抢走了的失落感,“我说了柏钦小子、也说了延凌小子,落到了你耳朵里便只听见了一个人的名字,可见咱们一一这心呐也是偏得厉害。”
沈若脸热了热,却也不否认,人心本就是偏的,若真是将人心移到了脖子下边儿,落得个正中,还能是大活人么?
不过祖父说起陈柏钦,沈若倒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她祖父,但是想想还是先一桩事儿一桩事儿的说、一桩事儿一桩事儿的问吧。
“祖父,先不说这个了,您知道我今日为什么会回府吗?”沈若觉得她祖父虽说是不过问朝堂之事了,不过这些大事儿却也未必不知道,否则诺大的国公府、被众人、被天下盯着的国公府如何自保?
说起这个,晋国公敛起了笑意,颔首道,“知道,皇帝想让你去锦西,用咱们国公府的名声替他安定民心。”
说起这个,晋国公对南楚皇室的不满又更添乐一重,从前处处瞧他们晋国公府一门不顺眼,南楚几任帝王皆是对晋国公府一门处处打压,到如今国公府也算是人庭寥落,只剩下嫡系这一脉,不过国公府的势力原本就是掌在嫡系一脉得手中,如此虽然势弱,却也不算伤了经骨。
可偏偏人都是卸磨杀驴,南楚皇室是又想杀驴又想让驴去磨磨,这边拿捏着他们国公府的小孙女,那边儿又让他的儿子、孙儿这么多年在边关卖命护国,眼下锦西城出了疫病,又想着拿他国公府在百姓中的威望去救疫,将他的小孙女派去危险重重的疫城!真是岂有此理!
沈若想着祖父果然是知道这事儿的,这样也好,免得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同祖父说这事儿,“嗯,所以一一今晚便是来同祖父告别的,今日已将一切打点的差不多了,也在长乐宫同皇后娘娘告了别,想着今夜回府了,明日一早就从国公府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