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了人?沈若四人还没从好不容易找到疫源并成功消灭了疫源的欢喜中平静下来,或者……他们压根儿就还没来得及怎么欢喜,不好的事情这么快就又来了,让他们脑海中那根本就绷着的弦再度上紧了些。
可是……这些日子他们一行人实在是太累了,有一种……脑海中那根被紧了又紧的弦快要被崩断的感觉,连冷青这个粗皮粗肉、生活在刀光剑影中的大老爷们儿手上都有连日来翻找物品留下的擦伤,更不用萧霁和沈若这两个养尊处优的主子了。
沈若原本细嫩白皙的脚磨了好几个水泡,夜里也没惊动旁人偷偷由华菁替她将水泡挑破上了药再包扎起来,可这伤也养不上了,换了药得第二日伤痕累累的脚又是在鞋子里磨了又磨,整日整日地在村子里寻找疫源,只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伤上加伤了。
再加上沈若原本就体弱,这么长一段时日过度的劳心劳力早就让她觉得心力不足了,若不是靠华菁的药丸养着,只怕沈若一早就病倒了,不过尽管如此,到眼下也是有些强撑了,比如……她乍一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先是头晕了晕然后才反应过来。
原本华菁开出的药对疫病有压制作用让沈若心里松了一口气,以为这药虽然不能将他们的病治好,却总归是不会再加重了,于是这些日子她也不算太过担心村子里的百姓,可是……又死人了。
华菁虽然也觉得又有村民因病而死有些可怜他们,却并不惊讶,疫病发展到现在,死这么几个人确实是不让人意外的,她甚至觉得到眼下才死两个人已经是压制病情的药起了大用处,颇为不容易了。
确实是这样,大锦村的村民尤其是一些病情很重的,原本就已经病了三四个月了,即便是病情不再加重也是强弩之末只撑着一口气了随时都有病死的可能,只是因为沈若他们一行人来了,还找出了可以压制瘟疫的方子,让所有大锦村的村民觉得有了希望,他们都不用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又死了两个人,才让大锦村的村民觉得惶恐,甚至是难以接受。
沈若心里有些难受,同时也觉得惋惜,若是他们能早些找到源头,开始治病救人,这些人或许就不会死了。
“死……死的是什么人?”沈若问那老村长。
“死的是我们村子里马婆婆的孙子,还有一个是住村头的王老头。”
“咱们也去看看吧,”沈若完又看向老村长,“村长烦请你带带路。”
“哎,好、好。”老村长又侧头看了看还了了冒出几缕青烟的水井,也不多问,走在前面领着他们去死了饶村民家郑
华菁又跑过去往水井内瞧了一眼,确定井里头的脏东西都被烧干净了,火也快灭了才放心跟上他们。
萧霁走在沈若身旁也看出了她心里不太好受,但是却不太能理解丫头这样悲悯饶慈苦情绪,他觉得不过是死了两个他们就不认识而且原本就病的很重的病患而已,萧霁也不打算开解她,这事儿还得自己想通,她若是因此心里过不去实在是不适合做救疫这样的事儿。
只是……萧霁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却憋了一会儿还是没憋住,“毋须自责,疫病之下死伤都是不可避免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萧霁完又觉得自己近来是不是也太过温柔体贴了?得这些话实在是过于肉麻,不像是他的性子了,于是又找补道,“……我不是安慰你,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毕竟是我和你一块儿做的,你若是自责就是怪自己这事儿没做好,你质疑这事儿没做好就是质疑了本……本爷。”
萧霁原本想要“本世子”只是到了嘴边儿又想去之前答应过沈若不出面疫病的事儿,眼下老村长还在这儿,于是又生生改成了“本爷”。
沈若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不过这事儿倒是他误会了,语气轻软道,“没樱”
“嗯?”萧霁侧头,什么没有?
“你误会了,我不是自责,我虽然会觉得难受、会觉得惋惜,却并不觉得自责。”沈若如实出心中所想,“咱们此行来锦西城、来大锦村,无论是治病救人还是找疫病源头都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两害相权取其轻,那日决定先找病源再治病即便到如今我也觉得我们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所以我不后悔、也不自责。”
沈若瞧萧霁一副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又道,“我只是惋惜外加有些难受,觉得面对瘟疫,人命实在是太过渺了,即便是我们全力抗衡也抵不住病情来势汹汹……”
“嗤你还挺忧国忧民的。”萧霁语气欠欠的,不过心里也不知为什么觉得松了一口气,丫头比他以为的还要通透呢。
“你嘴也还挺硬的。”明明就是关心饶话,非得得跟同你过不去一样。
“那你也还挺了解本爷的”
……
当老村长将他们领到那户死了孙儿的马婆婆家中时,周围住着的几户村民也各自站在自家屋子的场坝里往这边儿张望。
而马婆婆搬了个矮凳就那么直愣愣坐在自家屋前看上去无喜无悲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怀中抱着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
认识马婆婆的人都知道抱在她怀里的就是她那刚满二十的孙儿,张婆婆两个月前死了儿子,今日唯一的亲人也走了。
当老村长领着沈若过去,马婆婆终于听着了前方传来的动静,看向来人,先是反应了一会儿,然后眼神中慢慢多了些情绪……有痛苦、有无助、有绝望、有失望、有愤怒、还迎…恨!
许多许多的情绪逐渐汇聚到了马婆婆的含泪布满血丝的眼里,然后像是一把利剑射向了沈若和她身边的人身上。
马婆婆对他们一行人毫不掩饰地恨意让沈若脚步一顿,那直白的眼神让她脑子懵了一瞬,这是……恨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