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知道他这是不高兴她被这样对待吧？“哥哥，其实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的。”

“同情马婆婆？”姬延凌踩着月光，问他背上的小姑娘。

沈若摇了摇头，又觉得自个儿在姬延凌背上他可能感受不到她摇头了，于是声音轻软地开口，“不是，虽然她的遭遇的确可怜，可是她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值得人同情。”

姬延凌笑了笑，他原本担心小姑娘这个性子偏软，有时候一味心善反而束手束脚做不成事，如今看来却是他担心的多余了，出了长安城的她虽然不是那个能三言两语怼哭人的小姑娘了，却还是能稳住心里的那一杆秤。

姬延凌从善如流，“嗯，那沈一一你是怎么想的呢？”

沈若努力忽略胸口还未消散感觉的刺痛，认真同他说道，“哥哥，我是觉着马婆婆本就重病，又被冷青情急之下没有怎么收敛的内力所伤，本就活不长了，你何必在此时出手让自己手上沾上这些血呢？还是这样听上去会让人觉得残忍的手段，若是……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有损于你的名声。”

沈若觉得要处死一个马婆婆固然容易，可是就算不动马婆婆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何必同这些人计较呢？反累了名声。

“不会的，马婆婆阻碍救疫大臣救疫、谋害西黎使臣无论是哪一项都是死罪，若不处死反而助长这些歪风邪气，不利于锦西城团结一心抗疫救人，就算被世人知道了马婆婆是死于血尽也正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有些事情做不得，况且我只处死了马婆婆一人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来说已然十分仁慈了。”

“哥哥，我知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我来大锦村以后才晓得，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你心中所想的，也许是一个很简单明了的道理，有些人也只相信她所相信的，她自己的道理才是道理……”他们觉得你手段残忍说不定就会渐渐传出不好的话来。

姬延凌眼底有些暖意，他明白沈若的意思，他其实并不不在意什么名声，不过他知道小姑娘很在意他的名声，因而又宽慰道，“沈一一，你别忘了，我的名声是不把一切放在眼里、性子淡漠的南楚太子，而不是救苦救难、只一味良善的活菩萨。”

这话将沈若给听乐了，“哥哥，你还知道他们背地里都说你不把一切放在眼里、性子淡漠？”

“嗯。”姬延凌应了一声，眼底有几分宠溺。

沈若笑得更开怀了，不过想想也是哥哥身为太子还真是不需要也不能一味仁慈的，他既需要保家卫国也需要用铁血手段洗清那些腐朽、黑暗，若不然反而会让人觉得心慈手软、可以拿捏，恩威并施才是他该做的，至于百姓他们只会跪服在绝对的实力跟前。

沈若不想再继续马婆婆的话头了，将脸埋进姬延凌的颈窝，“哥哥，谢谢你啊。”

姬延凌唇角勾了勾，然后侧头，语气清淡又克制，“我做这些只是为了给萧世子一个交代。”

沈若一点也不泄气，语气轻快，“知道、知道，不是为了我。”

才怪。

……

沈若一行人来大锦村的第十七日

这一日，有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欣喜若狂的好消息华菁前两日试用在几个大锦村村民身上的药有了十分明显的效果。

十分明显的效果指得是病情的好转而不是压制，吃了试用药的村民退热了！这代表笼罩在锦西城的疫病死亡阴云已经真正可以开始退去了。

陈柏钦、王太医得到消息后也立刻动身赶着就来了大锦村，以王太医和华菁为首的医术佼佼者又对那几名试药的村民进行了一次细致而全面的看诊后，几人又争论了一两个时辰，最终对药方进行了最后一次更改。

待最后的药方子真正定下来后，沈若当即下令让人大量采买治疗疫症所需的药材，只是……这药材不买不知道，一买问题也就出来了

药方子中的一味不可缺少、调整了几回药方都没有变动的一味药：地柏叶各大药铺都卖光了，虽然短时内并未打听到周边所有药铺的详细情况，不过也从靠近锦西城的两个城池的药铺打听出来了一些确切的消息，早在半个月前便有人陆陆续续大批量采买地柏叶，直到买空为止。

沈若久病却未能成医，素来药都是熬好了送到她嘴边儿的，是以并不了解地柏叶是一味什么药，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想法是：地柏叶是一味很珍惜的药材么？药铺都少有储藏？这么容易被卖空？

沈若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了口，此时沈若、姬延凌、陈柏钦、华菁、王太医几人坐在一块儿商量药材的事情。

王太医摸了摸胡子解释道，“沈小姐，这地柏叶其实是一味十分寻常的药材，价钱也便宜，寻常药铺都有储存，便是哪个大门大户的老爷夫人因病需要这药材，因其不费什么银两又常见也少有人会大量储藏。”

华菁附和地点点头，她也不太能想的通为何附近药铺的地柏叶都售空了。

沈若和姬延凌对视一眼，同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所以……买空地柏叶的人或者势利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动手脚让疫症在锦西城扩散？”沈若声音轻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沈若说完又自己否认了这个猜测，“那也不对啊，若那些人只是投了大量的病死鼠引发的鼠疫，这样的鼠疫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的疫症也是很难预知的吧？更何况去预知救病的药方子需要地柏叶这一味药？”

“沈小姐说得不错，”陈柏钦也早知道水井里发现疫源的事情，“这种阴损的招数引生出来的病也是不可控的，也不像是毒药便有解药相配，如何能提前预知病症且研究出治病的方子，再将药方子里不能缺少的地柏草买空也是个问题。”

姬延凌将手放在桌上，食指轻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并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