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难得理他，去看华菁。

华菁也大致看了看，然后掏出一个瓷瓶往木盆儿里倒了几滴，顺便解释一下，“萧世子疫症尚未痊愈，为了疫病防止传人，所以在下处理一下。”

华菁做完这个动作后，视线也从装了污秽物的木盆儿里移开。

其实萧霁刚将药喝下去，几乎是立刻就全给吐了出来，所以也算是原样儿进嘴的就原样吐了出来，也算不得很脏，只是萧霁自个儿看着不得劲儿。

因而华菁的视线一移开，萧霁立即摆了摆手示意冷青将木盆拿远些，又开口道，“小神医能将你手里那个小瓷瓶借给本世子的侍卫用用么？方才喝药本世子已经吐过一回了，也好让他去处理。”

“哦，这个啊？”华菁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想也不想就说，“冷青那儿不是有么？他从我那儿拿过这个，应当已经处理过了吧？”

“嗯，世子，属下方才已经用华菁此前给的那瓶药处理过了。”冷青木楞楞地解释。

沈若和萧霁对视一眼，这个口吻可是熟稔得很呐，有猫腻！

其实这个口吻放到华菁和旁人身上，无论是李二、张三、王太医身上都不觉得奇怪，偏偏冷青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冷脸侍卫，和谁都保持着距离，可是冷青对华菁偏偏是直呼其名，这就不太一般了。

难不成这二人在这个大锦村治病救人还生出了什么情愫？沈若虽然觉得华菁姐姐如果想要选夫，单论身份冷青毕竟是西黎人还是萧霁身边的人，并不是个很好的人选，但沈若也对华菁的选择表示尊重，至少不会插手干预这些事情。

因此沈若与萧霁对视一眼后，看到后者一副我家属下真有出息的模样后，又迅速移开了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萧霁也实在忍受不了装了污秽物的木盆还在这儿，吩咐道，“冷青，你赶紧去把这个处理了。”

“是。”冷青一板一眼地应下，端上木盆儿出去了。

华菁丝毫不知道她家小主子心思已经转了一圈儿了，看着萧霁，“萧世子，还请您将右手伸出来，需要看看您的脉象。”

萧霁顺从地伸手，华菁诊脉，过了一会儿华菁收回了手。

“是怎么回事儿？”沈若看向华菁。

华菁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萧世子这个样子应当是治疗疫病的有一味药和压制蛊虫的四寒草两相结合有些被刺激到了。”

“刺激到了？”沈若不太理解。

而萧霁则是在听到四寒草三个字时目露暖意，视线在沈若包起来的右手上看了看，没有说话，他并不晓得四寒草其实是姬延凌找给他的，只以为是沈若替他找来的。

华菁点头，“嗯，每个人对药材的耐受性都是不同的，可能萧世子受不了这个药性，前两日可能还能受得住，时日一长这刺激也越来越强就会出现吐药的情况。”

沈若松了一口气，不是疫症情况有反复就好。

沈若又问华菁，“那既然这两种药有所冲突，萧霁一喝就全给吐出来了，是不是能调整一下药方？”

华菁摇了摇头，“调整药方不是一时半儿能做到的事情。”

毕竟压制蛊虫的药方子四寒草是核心自然是不能更替的，而治疫症的药每一味药和每一味药的剂量都是反复试过许多回，换过好几批又拿人试药过后才和王太医讨论后定下来的，调整药方真是不容易。

“不过既然萧世子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将压制蛊虫的药剂量和喝药的次数都减半应当是可以的。”

“那就好，”沈若记得治疫症的药是一日三次，分别是卯时、午时和亥时，而这会儿大约是申时末刻显然不是喝治疫症汤药的时候，于是对萧霁道，“那正好，你将压制蛊虫的药全给吐光了，暂且也不必再喝了。”

“好吧，”萧霁看着沈若，口中振振有词，“你就该早点来照顾我、喂我吃药，这样吐过一回你就替我讲小神医叫过来，如此我也不用再折腾着吐第二回了。”

沈若刚想反唇相讥，华菁反而比她更快些，有些不满，“萧世子，虽说您是为了救我家小姐才染上的疫病，可是小姐也是尽心尽力在照顾您了，如今为了替您寻四寒草又伤了手，虽然好些了却还是得将养着的，往后若是端茶喂水这样的小事儿您大可以直接使唤冷青就是了，您将我家小姐使唤成了婢女似的忒不合适吧？我家小姐到底是晋国公府的小姐，报恩也不该是这么报的。”

虽是萧霁这人就是嘴贱外加爱整幺蛾子，但是沈若心里也清楚萧霁是没有什么将她当成婢女或是不尊重她的意思，所以虽然常常骂他，倒也不至于真的同他置气。

不过华菁就看不得萧霁将她家主子使唤得团团转的样子，不是说不知恩，而是报恩自然有报恩的法子，主子对他也够好了，做什么天天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赖让小主子来照顾人？

“小神医果然是江湖中人，有些江湖人的血性和脾气，”萧霁倒也不生气，“不过你没瞧见我同你家小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在这儿打抱不平可是多余了。”

沈若笑骂，“谁跟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你少在这儿自作多情，华菁姐姐说得一点儿也不多余，以后什么端茶送水的伙计你使唤冷青去，知秋平素也不会出去，你也可以叫她。”

华菁见沈若附和她，觉得很高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谁要用他们。”萧霁小声嘟囔。

沈若只当没听见，华菁这一番儿也算是说得正合时宜，恩是恩、情是情，总不能恩、情不分，为了报恩以身相许吧？“既然你也用不着喝药了，我就出去清点药材了，你好好歇息吧，病还没好呢可别再作了，有事儿再叫我。”

萧霁也没想着什么好借口再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若出了门跑去同他的情敌“双宿双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