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定很痛……都是因为她,哥哥当初与廷王兄弟阋墙是因为她、去淮水采护心草受内伤是因为她、去边城是因为她,如今以身犯险成了这幅模样还是因为她……
和她这样的扫把星在一块儿很辛苦吧……“哥哥……我希望你能为了自己好好活着,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事情了……”沈若双目失去焦距,低咽的悲鸣和寒风的呼号交织在一起,让人闻之不忍。
半晌,沈若又胡乱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打起精神来,他们如今并未脱离险境,如今还不是能够伤心悲戚的时候,她该做的事情还有许多。
沈若又仔细查看了姬延凌的状况,后者脸色苍白,只有眉头微微蹙起。她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搭在姬延凌的身上又仔仔细细移了个最为避风的位置。
然后站起身来,长时间的蹲坐让她气血不活晃了晃身子,又迅速稳住,迈步出去处理方才将姬延凌拖过来时在地上留下的痕迹和血迹。
这些痕迹若是不处理,将会极大增加他二人暴露的风险,只是沈若并不像隐卫那般接受过这方面专业的训练,隐藏这些痕迹她做的又慢又不好,可是她很尽心也很耐心,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哪里做的不好很有可能就会害得哥哥被姬予越的人发现。
一个时辰后,小姑娘总算将附近那些可能会暴露他们的痕迹都遮盖好了,初春的傍晚很冷,她做完这些手指都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她捧着手凑到嘴边呵了口气搓了搓手,又随意擦了把脸,然后打算在着附近逛一逛,看能不能找些水。
沈若不敢走的太远,因为姬延凌已经陷入昏迷若是遇上了危险便是毫无反抗之力。
事实上沈若其实也很清楚,若是真正被姬予越的人发现,就算她在姬延凌的身边,她也做不到像他保护她那样将他保护得很好。
沈若有些悲凉地想哥哥已经保护了她十四余年了,可是她连这一回都没办法好好的保护他,可是没关系,他们两个人总要在一处的,若是她保护不了他也要尽力做到让他死在她的后面……
怀着这些沉重的心思,沈若在附近走了一圈,发现这一片山林既无河流又无湖泊甚至于什么小水潭也是没有的,在小姑娘打算放弃回去姬延凌身边时,意外看到这些山林中有一种树,她并不晓得那是什么树,不过叶片宽大叶心向内微微凹陷,这当然不是什么重点,重点是凹陷的叶片中心储存了一些水。
沈若略一思索便明白这是冬日里的积雪消融成了水被这叶片特殊的形状给储存了下来,如此倒是方便了她取水。
她先是就着这些水将手洗净,并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嫌脏怕乱的意思,而是她的手实在太脏了,方才处理地上的那些痕迹弄得手上又是泥又是血,手上也全是细密的小伤口,原本浑圆剔透的半长指甲也折断了好几根,她不在意这些了,但是她担心一会儿要给姬延凌的箭伤换药,脏污了他的伤口引得他的外伤愈发严重。
这水很凉,即便是沈若的手已然冻得失了大半知觉,却还是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她一直是个体寒又贪暖的体质,身子底又弱得不行,加上此前几次同心蛊浅层的发作和在锦西城救疫的积劳一一被华菁用灵丹妙药压在体内,若不是靠着要保护、要照顾姬延凌的那一口执拗的气劲儿,只怕她早就倒下了……
沈若将手洗净后,又摘取了四五片可以装水的大叶片,好在这儿离他们藏身之处也不远,若是水不够还可以过来取。
等做好这一切,沈若再回到姬延凌身边时发现他脸上不再是先前那般苍白如雪的模样,而是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哥哥?”沈若有些心惊,将手中装水的叶片小心翼翼靠放在树干边,用手心贴在了姬延凌的脸上……触手发烫,然后意识到这是箭伤引发了高热。
这让她心急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记得华菁曾经同她说过在外伤极其严重的情况下发热虽然看着凶险却也是一桩好事,若是外伤极其严重却不发热才是真正不好办了,那种情况下任是神医再世只怕也难以救活。
当然华菁当初的话也不可能让沈若放松警惕,若是华菁本人在此,沈若相信哥哥如今的情况是绝不会有事的,可是华菁不在,甚至连个半吊子的大夫也没有,这里只有她,和寒风呼号的恶劣环境。
沈若看着姬延凌干裂的嘴唇,先是就着叶片给他喂了点水,很顺利就喂进了嘴里,姬延凌即便是昏睡的状态下,也能感觉到是他家小姑娘在照顾她,本能地、无条件地相信她。
喂水过后,沈若很小心的将方才替姬延凌包扎的布条解开,看上去确实止血了,可是伤口依旧狰狞吓人。
这样碾碎的药草,残汁断叶的药效不长,且眼下又是姬延凌情势最为凶险的时候,于是沈若又替他换了一次药。
石头、泥土确实有些脏,小姑娘担心会污了姬延凌的伤口,于是这一回直接将药草吃进嘴里,这种止血的药材很苦,比之华菁熬出来的那些汤药也是不遑多让,沈若细细将药草嚼碎了然后敷在他的伤口上。
虽然有点恶心,不过条件有限她相信姬延凌是不会嫌弃她的,当然了,就算姬延凌这会儿醒了过来表示十分嫌弃,沈若也一定会说那忍着!谁让你不好好爱惜自己的?
将药换好后,沈若又撕下来一小块儿布条,沾了凉水搭在姬延凌的额头上,期望以让姬延凌降降温,小时候她有个风寒风热的姬延凌也是这么照顾她。
他们二人身后是坚硬又粗糙的树干,沈若担心姬延凌身上有伤口靠起来不舒服,于是自己靠在树干上又将人靠在自己的身体上。
沾了凉水的布条搭在姬延凌额间不过搭了半刻钟,布条就被他额间的热度变得温热,然后沈若又立刻重新拧了布条搭在他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