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星期天,开学日,新生报到。
这一整天校园里吵得就像菜市场,大老远都能听见走错教学楼的人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咚咚咚地响,好在海德高中分年级有三栋教学楼,高三学生们一整天都在自己的教学楼里活动,听着外面的动静上课。
学生会的人带着师弟师妹们到处参观,家长领着孩子全世界找班级编号,尖着嗓子跟相熟的人打招呼唠家常,拖行李箱的轮轴声和拽麻袋的沙沙声,清洁工还要用方言一字一顿地到处喊:“不要乱丢垃圾!不要乱丢垃圾——不要!乱丢!垃圾!”
12班有人捂住耳朵,生无可恋脸,“我要疯了。”
赵年年哭唧唧,“呜噫,我高一的时候没注意到高三已经在上课了,高二的时候还幸灾乐祸喊得贼大声,现在……我想掐死当年的自己。”
阎白把书翻过一页,“高二什么时候来?”
“高二?”赵年年愣了一下,“哦,高二三号,火箭班不是已经来了么。”
阎白点了点头,继续写练习册。
班里现在是自习,学生们被外面的声音扰得根本看不进书,正小声说这话,还有人调侃阎白,“小白小白小白小白!你戴上眼镜更像个娃娃了。”
“我想掐一下她脸……”
“不是说要跟高一的一起去军训?这叫什么?逃的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小白你买防晒霜没?我这里有支新的你要不要?”
“你说实话,阎白,其实你才十五岁吧?高一那个样子。”
“十三岁不能再多了。”
“大家都一米五,为什么阎白就这么可爱呀……”
阎白这个人,萝莉脸娃娃音,穿衣服跟他们不在同一个季节,但整个人苍白、冰冷,病恹恹的,她面无表情的时候学生们想亲近她,却又不敢太过。
赵年年伸手挡在阎白面前,“你们干嘛呀,小白跟你们还不熟呢,吓着人家了。”
在这个学校里,赵年年是跟阎白走得最近的人,但她其实也不太敢触碰阎白。
小白讨厌交流,讨厌身体接触。
阎白捏着指尖。
换做以前,她几乎无时不刻不在笑,但那时候,除了那群五大三粗能笑出后槽牙的人,根本没人敢来跟她侃大山。
但是……
她闭了闭眼睛,脑仁有丝丝刺痛。
她想不起来他们的脸了。
学生们还想说点什么,但看赵年年这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样子,说了赵年年几句,到底是没话说了,遂又开始聊上学期的校园八卦。
聊一班的班草南品旭好像已经有保送a大的资格了,聊三班的钟亚思因为暑假在校外打架被记大过,再有一次就要被劝退了,聊十五班的廉晴、二十班的卢成松和二十一班齐雪瑶那放电视剧里能拍七十五集的狗血三角恋,聊高一有个以外貌迅速闻名于学校贴吧的美女新生秋容笑要刷新海德高中校花排行榜了……巴拉巴拉。
八卦多到他们能一直唠到毕业。
完了他们还要回头跟阎白说:“放心小白,你是高三的级花没跑了。”
阎白很瘦,但她就是长的好看,脸不算圆,下颌线优越,但是两颊肉肉的,除了长得显小显嫩之外长得也精致养眼,眼尾下垂的大眼睛显得那张脸更楚楚可怜,一副非常具有知识感的无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刚巧她剪了个齐耳的短发,像足了中世纪的洋娃娃,而且她白,白得把健康肤色的赵年年衬托得像块煤炭。
赵·黑鬼·年年翻了个白眼,“要你说?我们小白本来就好看!”
那人又说:“赵年年,你怎么又黑了?让你别坐阎白旁边别坐阎白旁边,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你不说话我都看不见你了,赵青天?”
然后他被赵年年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