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矮小的民房,阿青穿着发灰的中山装,坐在地上,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
才二十七八岁的他看起来却像是有四十来岁了。
双眼没有了清亮的感觉,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层翳,有些混浊与沧桑。
他像是潦倒了半生的中年人。
屋子里,还有一个年轻人,穿着崭新又讲究的中山装,双手抱胸,斜靠着墙壁。
几个小弟在中央站着。
一个蓝衣服小弟恶狠狠的道,“阿青,今天又到还钱的时候了。”
阿青抬头看了他一眼,羸弱无力的回道,“没有钱了。”
蓝衣小弟走过去,一巴掌扇在阿青脸上,“听说你以前也是收过债的,没有钱这一类的说辞就不要再说了。”
阿青嘴角溢出了血丝,“我真没有钱,家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尽管拿去。”
蓝衣小弟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笑了,“你家还有值钱的东西?连他么的一个破铜烂碗都找不到。”
别说一口锅了,连一张桌子椅子都没有,但凡有一点儿价值的东西,全都拿去卖了。
蓝衣小弟弯腰,居高临下,挑起阿青的下巴,“没有钱,叫你妹妹去借。”
为了救治母亲,为了还账,阿青将柳七七也借得一贫如洗,众多朋友也一穷二白,加上从顾幼芯那里借的十万,总共还了有三十万了。
可是高利贷,又哪里能还得清,现在还有三十万。
“她也没有钱了。”阿青面色犹如死人,没有任何表情。
“哦?如果你把你妹妹献给我,我倒是可以借你几万先还一部分,过了这一关再说。”蓝衣小弟淫邪的笑着。
瞬间,本来面如死灰的阿青双眼凝起,双拳紧握,但还是在忍耐。
一个小弟不屑的看了看阿青,接着起哄,“他妹妹那么高,你这么个小矮个儿对的齐么?”
“他妹妹没胸没屁股,你也看得上?”
蓝衣小弟笑道,“切,老子就爱这口儿。”
“嘭!”
阿青一拳打在蓝衣小弟的脸上,蓝衣小弟两颗牙齿直接就飞了出去。
蓝衣小弟被打得脑子都有些懵,没有想到这个废物一般的阿青竟然敢打他。
“艹,给我打。”蓝衣小弟吐出一口血,与几个小弟一起,对着阿青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好一会儿,几人打得累了才停手。
阿青蜷缩在地上,痛得痉挛颤抖,却一声不吭。
至始至终,那个中山装年轻人没有说一句话。
一个小弟脚踩在阿青的脸上,冷笑道,“据说当初的你还是一位大人物,现在不照样被我踩在脚下?”
而蓝衣小弟蹲在阿青面前,掏出了一柄小刀,“如果实在没钱,道儿上规矩,一万一根手指头,今天先取五万。”
说完,蓝衣小弟握住阿青的手腕,往地上一按。
小刀刀面压在阿青的脸上,缓缓拖动,最后只留下一个尖抵在脸上,一点鲜血浮现。
接着蓝衣小弟耍出一个刀花,将小刀倒握,缓缓抬起。
江湖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没有钱,对不起,虽然不要你的命,但要你一只手、几根手指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蓝衣小弟眼中凶光闪烁,对着阿青的手指就是一刀毫不犹豫的挥下。
本来以为这一刀是能砍下阿青的一根手指头的,可是阿青突然用力一缩。
这一刀砍空不说,差点儿将蓝衣小弟自己的手给砍到了。
看着这一刀与自己的手只差毫厘,蓝衣小弟吓得浑身冷汗,面色苍白,这一刀要是砍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掌怕是要变成两半。
蓝衣小弟愤怒异常,双眼阴沉,喝道,“把他的手给我按住了。”
几个小弟过来,将阿青的手死死按在地上,五指摊开,就等着蓝衣小弟的刀落下。
“阿青,青哥,”蓝衣小弟阴冷的道,“想不到有今天吧?”
阿青用力挣扎,只是刚被痛打了一顿,又被好几个小弟按住,怎么可能挣脱得了。
阿青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喝道,“你们敢?”
“我们怎么不敢?”
“把丁秋叫来。”阿青大喝。
“你还想见秋哥?以前还有你妹妹救你,今天,”蓝衣小弟手中的小刀再次对准阿青手指,就要落下,双眼凶狠,口中大喝,“我看还有谁会救你?”
“今天还有我。”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到声音,中山装年轻人眉头一皱,站直了身体。
阿青眼神也一变,有些复杂。
所有人也都看着门外,看看到底是谁敢拦秋哥的人办差事儿。
门外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落在后面一步的是柳七七,走在前面的正是江辰。
江辰大步流星,面色阴沉,杀气腾腾,一步跨进大门。
却……
被门槛拌了一下,以至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一个狗吃屎。
“艹,忘了阿青你家门槛这么高了。”江辰好不容易站稳。
屋中的小弟一下哄笑起来,本以为来的是个大人物,没有想到是个逗比。
柳七七也在笑,“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却是不担心阿青了,因为她的记忆里,没有江辰办不到的事儿。
“起开。”江辰走向阿青,对几个小弟像赶苍蝇般挥挥手。
可能因为有人敢拦秋哥的人办事儿,几个小混混还是有些忌惮的,放开了阿青。
只是蓝衣小弟没有动,反而小刀指向江辰,喝道,“你是谁?”
“你还不够格问我姓名。”
江辰握住蓝衣小弟的手,随手一带,蓝衣小弟就失去重心,往一边跌撞了去。
江辰在阿青面前蹲下,看着鼻青脸肿的阿青,眼神很复杂。
半晌之后,江辰笑了,不过眼里却有泪水,“卧槽,差点儿没有认出来,七七说你老了,却没有想到这么老?艹”
江辰扶起阿青,阿青一张苍老的脸也露出了笑容,笑容还有点儿憨憨的样子,“辰哥,你回来了。”
听到阿青叫江辰“辰哥”。
众小弟心中一震,不可思议的望着江辰。
他们没有人见过江辰,甚至好几个是才跟着他们的大哥的,但他们都听过辰哥的传说。
人的名,树的影,即便江辰离开了四年,但他的威名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