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不知在什么时候下了起来，轻飘飘的落在顾锦身上。

她垂眸看着脚边跪着的男人，眸子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有厌恶，有悲悯，有杀意，但最终都隐在了瞳孔之中。

“不知者不罪，起来吧。”顾锦抬手细声道。

“多谢姑娘。”周河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来。

冷不丁看见顾锦似笑非笑的清冷模样，心底那一股邪火又猛的窜了出来。

连忙低下头，将头脑中升起的邪念给压了下去。

“你既是周嬷嬷的侄儿，这次过来是为了商量流玉的婚事？”

顾锦问道。

“啊……正是，承蒙流玉姑娘厚爱。”周河并不知流玉长什么模样，不过既然这位是尚书府的姑娘，那必然是她身后两个丫鬟中的一个，这么看来……

周河看了看两个丫鬟的相貌，虽算不上绝美，可也算清秀可人，姑姑这次总算是想着他的。

“既然如此，那快去吧，莫要让嬷嬷等急了。”顾锦笑着说道。

“那……小的告退。”周河拱了拱手，随后便一瘸一拐的离开。

顾锦三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流珠恨恨道：“呸！就这样的货色，竟也敢胡乱肖想，简直恶心至极！”

周河虽然极力掩饰，可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如何又看不出来他内心肮脏的想法。

“姑娘，咱们真要这么做？奴婢总觉得有些冒险了。”

流玉迟疑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顾锦歪头看着她，凤眸中划过一抹深意，轻声道：“有舍有得，既然想要得到某些东西，自然也就要舍弃一些，毕竟，机会不会自己出现在自己手上的。”

“而这一次，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她抬手摘下一朵梅花，笑着给流玉戴上。

眼尾悄然爬上一抹猩红，如同被囚禁的兽，死死的压着自己内心的暴戾的血腥气，伺机而动。

流玉突然低下头，心底一颤，竟是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那双眼，太深太沉，仿佛盛满了罪恶。

——

“姑姑，姑姑…”

外院，周玉兰正忙着过节准备的东西，耳边就传来一声声吊儿郎当的唤声。

她翻了个白眼，强逼着自己不露出厌恶的表情，转身脸上挂着一片友好的笑来：“周河啊，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周河脸上堆着笑，拱了拱手道：“接到姑姑的消息后，侄儿便紧赶慢赶的过来了，正巧今日腊八，也可以陪姑姑过个节。”

“呵呵，好孩子真是有心了。”周玉兰干笑道。

“好说。”周河走到桌子旁，顺手就抓了一把瓜子，悠哉悠哉的磕了起来。

周玉兰看的眼睛疼，正想转身离开，却不料周河砸吧砸吧嘴道：“不过姑姑，这次侄儿还真得好好感谢你，方才在花园，我见着两丫鬟了，虽说不知道哪个才是姑姑说的人，不过不管是哪个，侄儿都是喜欢的。”

“你见着姑娘了？”周玉兰诧异的问道。

“没错，一来就见到了，果真有缘分，尚书府的千金果然长得标志，那脸蛋儿，那身段儿，根本就不是百花楼里面那些个庸脂俗粉可比的，要是能……”周河嘿嘿一笑，到底是顾忌周玉兰在这里，只能闭上了嘴，又拿起一旁的酥糖吃了起来。

周玉兰眉眼一跳，心道果然是个蠢货，竟就这般将自己的想法给透露出来。

不过这样正中她下怀，不怕他蠢，就怕他没有欲望，一个人若是有了邪念，就会有实现邪念的勇气。

周玉兰阴冷一笑，转身离开。

内院，秦嬷嬷坐在屋里烤着火，这天越发冷了，腿脚也开始钻心的疼。

周玉兰推门进来：“嬷嬷，我那侄儿已经过来了，咱们的计划，要不要提前进行？”

秦嬷嬷抬起头看着她道：“提前？为何？”

“奴婢思来想去，今天的确是个好机会，咱们这个镇子上，向来有腊八节晚上庆贺的活动，以这个借口将大姑娘引出去，天衣无缝。”

“再者，如果大姑娘莫名死在庄子内，必定惹人非议，但如果姑娘在外面遭遇不测，且还是以那种名义，你我最多落下一个护主不利的罪名，尚书府是体面人家，必定不会大肆声张，到时候夫人再出面周旋，这事儿指不定就石沉大海，再也不会有人过问。”

周玉兰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谄媚的说道。

秦嬷嬷思虑良久，才点点头：“倒不失为个好法子。”

“这么说嬷嬷是同意了？”周玉兰心中一喜，说道。

“不过你那侄子，真舍得冒险？”秦嬷嬷怀疑的问道。

周玉兰却毫不犹豫道：“嬷嬷放心，我那侄子就是个酒囊饭袋，只要有一点蝇头小利，就蠢得找不着北，咱们稍微给他点好处，再做个保证，以他的脑子，必定会答应。”

秦嬷嬷颔首，放下心来：“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定不会让嬷嬷失望。”周玉兰喜笑颜开，忙不丁下去了。

待到她的身影彻底离开了院子，秦嬷嬷才闭上眼，鼻中划过一声不屑的冷哼。

这厢，周河正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又进屋看着多宝阁上的东西流口水。

“没想到周玉兰这女人日子过得还挺不错。”伸手在一棵玉白菜上摸了摸，眼里划过一抹贪婪。

“周河啊。”周玉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吓了他一跳，连忙转过身道：“姑姑，有什么吩咐？”

“没事，就是咱们姑侄也好久没见了，姑姑这儿有笔大生意，不知道侄儿有没有兴趣。”周玉兰笑呵呵说道。

周河一听大生意，双眼一亮，忙说道：“姑姑请说，只要用的上侄儿的地方，侄儿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这孩子，姑姑哪里舍得让你上刀山下油锅的，你老娘子知道还不找我拼命。”周玉兰说道。

“既然如此，姑姑你快告诉我是什么生意？”周河急不可耐，追问道。

“来，先坐，等姑姑慢慢给你说……”

半晌，周河脸色煞白，猛的站起身道：“姑姑，你疯了？这哪里是大生意？这是要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