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娇俏玲珑的声音传入顾锦耳中,然而对方却忍不住黑了脸。
她转身甩袖将门关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沈未央摸了摸鼻尖,不由得有些讪讪。
顾锦坐回窗前的暖塌上,手中捧着汤婆子,眼神落在小桌上的《兵制》上,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吱呀——”
窗棂被人推开,寒风携裹着冰雪飞过,下一秒又被人挡住。
沈未央半趴在窗棂上,挑着眉笑看她:“脾气果真越发大了,连笑一下都不许了?”
顾锦扭头看向她,语气平和:“你来做什么?”
沈未央嘟着嘴,耸了耸肩:“我闲的慌啊,怎么?不能来?”
说完,她笑嘻嘻的将窗子全部打开,双手并用,竟是想从窗外爬进来。
顾锦那张冷如冰封的脸终于在这一刻蓦然龟裂。
双脚刚落地,沈未央反手将窗户关好,便一骨碌的脱了鞋爬上了暖塌,直接抢过顾锦手中的汤婆子抱在怀里,嘟囔道:“这天真是冷死了,下了这么久的大雪都不见停的。”
听了她的话,顾锦眼神微闪,口唇嗑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好半会儿,沈未央才开口说道:“听说你今天去镇子上了啊。”
顾锦抬头看着她,随即笑开:“知道了?”
沈未央愣了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然而下一秒她挑了挑眉:“挺聪明的。”
“比不过你。”顾锦低头喝了口茶。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跟那两个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下这样的狠手?不过要只对那个老太婆动手我倒还不奇怪,可那个猥琐老男人好像跟你并没有实质性的冲突?那么他呢?又是因为什么?”
沈未央笑着,双手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眼前这个顾锦跟她认识的人差别太大了,大的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来,这还是儿时那个极要好的玩伴了。
若非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沈未央还真要以为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戴了人皮面具的杀手。
顾锦敛眉,杳杳茶烟映在她的眉骨上,模糊了那眼中深沉的恶意。
“或许,我看他太不顺眼了,毕竟连你都说了,他是个猥琐的老男人。”
沈未央喉咙一梗,万万没想到这人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豁人的话来。
“你……你你你,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她指着顾锦,颤抖着,像是气的。
顾锦将她的手拂到一边,淡声道:“没有敷衍你,我的确看他不顺眼。”
沈未央肩一垮,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阿锦,作为朋友我得忠告你一句,玩火可以,可千万别把自己烧着了。”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沈未央心里却隐隐有个感觉,这绝不会是她最后一次。
现在是对付两个可有可无的小喽啰,那以后呢?
回到京城,回到尚书府之后,她要对付的,又是谁?
还有那晚她说的话,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像沈未央表明,在顾锦的心里,已经摆好了一个生死棋盘,以她为中心,不计任何代价,一步一步蚕食棋盘上的棋子,若胜即生,若败则死。
就像……方才被人抬出去的两具尸体一般。
顾锦满不在意的喝了口茶,淡定道:“放心,这火暂时还烧不到我身上来。”
“你倒是自信得很。”沈未央轻嗤了一声。
顾锦微微颔首:“你那……老大,有消息了吗?”
“还没呢,哪有这么快。”沈未央有气无力道。
“你们不是最擅长打探消息?怎么这么久都没找到人?”顾锦蹙眉问道,实在有些不解。
沈未央抬头瞥了她一眼,随后道:“我们虽说是无影,可总也有些消息是打探不到的。”
“我们老大要是铁了心躲着我们,任谁都找不到她。”
顾锦闻言默然不语。
“不过你放心了,一般她也不会失踪太久的,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沈未央耸了耸肩说道。
“嗯。”顾锦回道,便不再说话。
沈未央看了她许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小桌上,说道:“呐,凝气丸,暂时就这么一瓶了,等过些日子我再给你带些好药来。”
顾锦看着那瓶药,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将魏舒的事说出来,便点了点头:“劳为你费心了。”
“好说,等有机会让咱们无机阁的神医给你瞧瞧,说不定他有办法治你这个病。”沈未央笑眯眯道。
顾锦眉尾轻轻一扬:“神医?”
“对啊,咱无机阁那位可是经过老阁主指导过的,不过他呢本来也就天赋异禀,尤其在医术这一方面,虽然他……额,不过我想治疗你这个寒症,应该是不在话下。”沈未央停顿了一下,脸色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好。”顾锦轻轻笑开。
听她这样说,想必前世那颗治疗寒症的药物便是出自这位神医之手了。
“不过那位脾气有些怪,跟咱们老大也有些牵扯,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搞定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沈未央的脸蹭一下黑了。
“无妨,毕竟一切皆有命数嘛。”顾锦淡声道。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沈未央嘟囔道:“天太黑了,又这么冷,不想回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边睡吧。”顾锦小桌上的书合上,放在一边。
沈未央顿时喜笑颜开:“跟你一起么?”
“……”
“或许你比较喜欢睡地上。”顾锦挑了挑眉,毫不留情道。
沈未央跳下暖塌,径直奔上了床,窝在被子里道:“那可不行,小时候咱俩好的能睡一张床,不至于长大了要生疏到睡地上的地步。”
见她这样,顾锦轻笑一声,走到一旁的灯烛前,拿着剪子剪掉了烛芯,只余下一盏昏暗的小灯,便上了床。
而屋外某个已经冻成冰雕的黑衣男人,在看到屋内灯光暗下去之后,一张俊脸霎时绷不住了。
“砰——”
狠狠踢了一脚旁边光秃秃的树干,骂道: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