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立在哪里,刘启付却是彻底的愣住了。
说实话,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知识分子,刘启付方才真的也是什么都想到了。但他万没想到,张士诚竟然还能像眼前这样,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
毕竟在如今时候,信用和诚信可是一个男人的立世之基。所以史书中方才会有“君无戏言”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样的话。
没有诚信,说出的话不算数,这对一个政权的领导者而言,绝对是大忌之事。
但张士诚?呵,做过私盐贩子且还是靠造反发家的他哪里会在乎这个。
要知道,在高邮之战前张士诚可就投降过元蒙,做过人家的万户官。可在之后,他还不是照样翻脸不认账,并因此杀掉了当时的高邮知府李齐。
这样的人,虽然成为了一地的人王地主,身份较之以往有了质般的飞跃。可在骨子里,他却依旧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指望他讲诚信,那还不如指望猫儿不偷腥呢。
所以看着呆立在哪里的刘启付等人,一旁的潘元绍也就不由幸灾乐祸的冷笑了声,“北侉子,就是不知好歹。”
言罢,也就同样甩袖离去。
然在此时,方才时候一直不言不语的浙东左丞徐义在张、潘二人相继甩袖离去后,反却不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诸位贵使,呵,诸位贵使不要生气。我家主公并非是不讲诚信的食言而肥之人,方才这么说,也只是因为在气头上罢了。
毕竟,我家主公贵为江南之主,能亲自与诸位贵使商量谈判讨价还价,便已经是礼贤下士了。可诸位贵使却非要与我家主公斤斤计较,我家主公自然着恼。”
“呵,徐相公这番话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张士诚食言而肥后甩脸子走了,徐义这个做行省左丞的又跑来说这些绵里藏针的话。刘启付就算是泥人,也生出了三分火。
故看着徐义,刘启付便就毫不客气的怼道:“如今明明是诚王不讲信用,说过的话不算数。可在相公口中,反却成我们的不是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徐相公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在这里做好人!”
“额,哈哈哈哈”
徐义闻言不禁笑了,“刘贵使这样说可就太冤枉人了,天地良心,本相可不是这个意思。本相如今只是觉得,诸位贵使不远千里而来着实辛苦,所以便不想让诸位贵使的辛苦白费。
当然,本相我也理解诸位贵使的苦衷。明白山东毛大王每年能从手下匀出三千鸟铳兵器已是极限。故在冥思苦想了一番后,我也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想来,倒是能让双方都满意。”
“哦,什么办法?”
“哈哈,是这样的。既然山东方面产量有限,那诸位贵使何不将这生产鸟铳的技艺传授给我浙东。山东如今缺少钱粮,而我浙东倒也愿为此出银百万。
故不知诸位贵使,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徐义,听到这图穷匕见的一番话,刘启付立在哪里,终也就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许相公是真把我们当成蠢货了吗?区区百万两银子,便想将这等利器彻底握在手中,想的未免有些太美了吧!”
刘启付虽说不是工匠,不明白这鸟铳存在怎样的技术壁垒,仿制起来困不困难。
可他却知道,毛正梁绝不会因一些钱粮便将这立世之基与张士诚分享。
当然,鸟铳外流之后,只要张士诚那边能组织足够的人手,耐下心来全力攻关。最后费个一两年功夫,肯定也是能仿制出相似产物的。
但那是以后,不是现在。
在现在,毛正梁在北国的实力依旧显得太过弱小。因此,一旦鸟铳的技艺在如今时候被张士诚这个所谓的元蒙太尉告知李察罕,那对毛正梁而言便无疑是灭顶之灾。
也因此,在未攻取淮泗进一步增强自己的实力前,鸟铳的秘密便是毛正梁安身立命的绝密之一。这样的一个绝密,毛正梁又怎么可能会为了银钱而透露出去。
故在这般喝骂了声后,作为主使的刘启付也就带着副使杨四和周折,直接甩袖离去。
……
“怎么,没谈拢?”
片刻后,还是张士诚的太尉府中。因说话不算是和刘启付他们正式谈崩了的张士诚此时看着立在堂下的徐义,也不禁是眉头紧皱。
“这,那群北侉子的确是冥顽不灵。不管臣怎么说,他们就是半步不让。看来,咱们也没办法从他们那搞来鸟铳的技艺或提高数额了。”
“哎!”
听到这话,张士诚他皱着眉头,终也不由长叹了声。
“这鸟铳的确是世间难得的利器,相信如果能将鸟铳在军中普及,我军定能弥补在野战上的劣势,进而将朱元璋那贼子一举击溃。
可现在,却只能被当做奇兵使用。这比起大规模成军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造反发家,张士诚并非是一个不知战事的人。
虽说对指挥战争并不精通,可基本常识张士诚还是明白的。如果不能将鸟铳在军中大规模的普及开来,而仅仅只是当做奇兵使用。
那就算取得一两场胜利,数量上的不足却也难以让张士诚将这胜利转化为压倒性的优势。
且这样一来,还会暴露鸟铳的秘密,让敌人也注意到它。如此,想要利用鸟铳在战场上取得优势,自然也就更加困难。
故长叹了声后,将目光望向窗外的张士诚也就只好自言自语道:“现在看来,也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咱们的工匠身上了。
希望这鸟铳不难仿制,咱们拿到手后也能照猫画虎的尽快生产出来。否则,这必是一个巨大隐患。”
这般说着,在看向一旁徐义,也就不由吩咐道:“至于那些个山东来使,该谈的则还是要谈的。粮食的事情可以答应,但鸟铳的价格则能降一两便降一两。
咱们浙东虽说不缺钱粮,但也不能乱花,明白吗?”
徐义:“是,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