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问道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即便先前时候毛正梁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在回答时却还是不禁愣了下。
不过随即,熟能生巧的他也就将那套“梦遇神人”的谎话再度搬了出来。
所以在听到毛正梁的这样一番话后,半躺在床榻上的毛贵先是愣了下,接着却也就不由噗嗤一声笑道:“梦遇神人。没想到,没想到我毛贵竟然还能有这份天眷。”
说着,这个在年前的北伐中功败垂成的男人,也就不禁显得有几分自嘲。
可后来一想,自己这条命还的确是靠了这位“神人”才得以保全。
故而毛贵也就不由继续追问道:“正梁,那你现在还记得这神人的相貌吗?救命之恩,即便那神人不在意,可咱们也总要立祠建庙,表示表示。”
“啊,这。不瞒父亲,当醒来之后,我就已经记不清那神人的相貌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神人就是一道白光,不可直视。”
“白光,难道真是白莲明王?”
元末红巾就是白莲教演变而来的,而作为红巾军的一方军阀。对于白莲教那些个“明王降世、弥勒重生”的谶言自然也是最为了解。
因而下意识的,毛贵也就不由将这个毛正梁他瞎编出的神人,扯到了他最熟悉的“白莲明王”身上。
并不由自顾自的喃喃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看来以后,还真应该为明王和无生老母他们多上几炷香了。”
“呵呵,是啊。多上几炷香,总是好的。”谎都已经说出去了,不管情不情愿,毛正梁自然也就只好顺着毛贵的意思硬着头皮往下圆。
不过幸好,对鬼神之说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毛贵,也并未在此事上太过纠结。
只是喃喃一声后,也就不由看着毛正梁道:“不过正梁,这一次为父之所能险死还生,还真是全靠你了。
率骑突营,不知不觉,吾儿真的是长大了。”
说着,毛贵笑着拍了拍自家儿子的手,倒也真是显得十分欣慰。
因而见此,作为儿子的毛正梁也就不禁笑着摸了摸脑袋,表情不免显得有些骄傲。
“哈哈,小子,还是这个习惯。”见到这令他十分熟悉的举止,毛贵也不禁咧嘴一笑,“来,趁这个功夫,现在你给为父讲讲,你昨天到底是怎么做的?”
“恩,”毛正梁在此时自是点头答应。
故而接下来的两刻钟时间,他也就如实的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毛贵。当然,这之中也包括了他因怒杀掉了万户管刘珪的事情。
所以在说完这一切后,毛正梁的心中便不免有些坎坷。
因为现在回想起来,刘珪其实罪不至死。
在毛正梁拿不出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刘珪也不过就是出于谨慎而做了那样的一番选择。
因此在言罢之后,毛正梁便不禁道:“我听说刘将军尚有妻儿家眷在城,儿子想来,或可将其送往登州荣养。”
人都已经杀了,再将这些等同于定时炸弹的亲人留在济南城,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将人远远送走,不让他们有机会搞风搞雨,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可不成想,在听到毛正梁这话后,躺在床榻上的毛贵看着他,却是不由摇了摇头,“梁儿,记住,你在此事并未做错什么。
错的是刘珪。他既然都已经从你的口中知道为父可能有难,却还不敢担责,这就是最大的错。你杀的好,他就是该死!
再说,当初你杀他时已经为他扣下了通敌之罪,那现在有岂能赦免他的家人?斩草除根,刘珪既然死了,那也就让他的家眷下去陪他吧。
这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到底是能在乱世之中割据一方的枭雄,较之心狠手辣,毛正梁显然差的太远了。
所以在听到毛贵平淡无波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对于如今的世道,毛正梁也就不禁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印象。
‘乱世之中,人如草芥。这话,果然不虚。’
“行了,别多想了。”不想让儿子在这上面太过纠结的毛贵不由直接摆手打断了毛正梁的思绪。然后便不由道:“来,扶我起来,为父好上个茅房。”
“啊!”毛正梁一愣,“父亲,于先生说了,您这两天最好别下床,省的伤口裂开。您干脆就直接在床上方便吧,我给您去拿夜壶。”
“这,行吧。没想到劳资这么快就轮到让儿子为自己端shi倒尿了。”
年仅四十的毛贵不禁自嘲一笑,不过对于自家儿子的这份孝心,却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所以,也就在毛正梁这样亲力亲为的伺候了他两天后。在四月初四的这天晚上,毛贵却也就不由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正梁,看来为父以前的确是有些忽视你了。
你长大了,不在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也能够为我分忧了。而如今的山东西道,正好还缺个元帅。
我想让你补这个空缺,去益都,帮为父分担一些军务,你觉得如何?”
“去益都?”毛正梁闻言没有欢喜,反却不由皱起了眉,“可父亲您的身体?”
“行了,为父还用不着你担心。区区一些皮外伤,死不了。倒是你,去益都后,可要用心做事,别把事情搞砸后再让我给你擦屁股。明白吗?”
“哎,是。孩儿明白了。”
山东西道元帅,这担子可着实不轻。
因为按照行政区的划分,山东西道足有一路八州二十七城,人丁过百万。因而毛军在这里的兵力,也足有四万人。
仅从兵力上看,山东西道元帅所统帅的兵力甚至超过了陈猱头。
所以当毛正梁从毛贵的房间中走出后,前世时不过就因上学做班长而管了些人的毛正梁,也不禁是即欣喜又紧张。
毕竟这可是管理足足四万兵马的大官。说不激动,那显然是假的。
因此,当他躺在床上时,整个人也就不禁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直到很晚,方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