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莫西宣布跟宁涛订婚,慕夏找到傅微澜时,以为他伤心欲绝。谁知,他只是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冷冷地看着电视上面的莫西,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模样,让慕夏心生了几分凉意。那刻,她便知道,一向待人温和,恭谦有礼的傅微澜消失了。这些年,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走过来的。她唯一能得知的便是傅微澜的笑,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暖意。
然而,此刻他坐在石记的院子里,将剥好的提子,喂到苏洛的嘴里,脸上的笑意是藏匿不住的温情,就连平日里立体的五官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以前的傅微澜回来了,却是因为一个叫苏洛的女人。
她站在门口驻足,仿佛眼前这块平时轻快就可以迈过的门槛,在这刻变成了一座崎岖的山峰,她怎么也登不上去了。
她回过身,抬头望了望今夜星光闪烁的夜空,将要滑落的泪,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慕夏。”注意到门口有人的是林简之。他起身走到门边,才发现是慕夏。
慕夏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酸涩压了下去,转过身便是日常惯有的笑容:“简之。”
“刚才石头还在问你怎么还没有到。”林简之接过慕夏手里的蛋糕。
她提起裙摆,迈腿进入院中:“路上堵车耽搁了。”
看见慕夏到了,出于礼貌,苏洛站起身来,:“慕小姐。”
慕夏只是看着苏洛,轻微的点点头。然后,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傅微澜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尴尬,苏洛摆摆手:“你们聊。我去帮帮江蓠。”
因为张莉找到了工作,这里的兼职自然是无法兼顾的。这样一来,江蓠便顺其自然地接了过来。
傅微澜起身,看着林简之:“我去下洗手间。”
刚才被咽下去的泪水,在这刻夺眶而出。她跌坐在石凳上,那冰凉浸入骨髓,像是要将自己心底对于傅微澜的深情厚意全部浇灭。
大家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意自然是看的出来。林简之在慕夏的对面坐下,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也是无话了。
相比于院子里面的冷清,厨房显然就热闹许多。爆炒声,抽油烟机的声音霸占了整间厨房。因为麻辣味太重,苏洛竟然都被呛出了泪。
她从厨房走出来,从餐桌上抽出纸巾擦拭着眼泪。再看了看桌上的那盘剁椒鱼头,上面密密麻麻的火红辣椒,她觉得自己胃痛。
过重的麻辣味从厨房传来,苏洛的喷嚏不断。傅微澜从卫生间出来,拉着她走到了客厅。看着苏洛被呛红的双眼,只觉好笑:“忘了告诉你,石头最近好像在研究川菜还有湘菜,所以今晚上全是重口味的。”
“啊。”苏洛这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为了今晚上这顿大餐,可是一直饿着忍到现在。结果。她又往餐厅看了看,这下不只是胃疼了。
傅微澜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晚上回家我给你做。”
苏洛看着满满地一桌食物,咽了咽口水:“可是它们闻起来很香。而且你的手艺怎么能跟石煜相比?”
听这话,他这是被嫌弃了?
苏洛推开傅微澜,往厨房看了看,又是一阵喷嚏。
傅微澜拉起她朝院中走去,她只觉得现在整个石记都被麻辣味包裹着。她站在院中的蔷薇花架下:“你先过去。”自己这样喷嚏不断,过去实在有失礼貌。
傅微澜走过去倒了一杯水,又折返蔷薇花架下:“喝点水。”
慕夏走了过来:“苏洛,你不能吃辣吗?”
苏洛将杯中的水喝了一半,礼貌地笑了笑。
“早知道,我就不给石头说我想吃川菜了。”
苏洛在傅微澜开口之前,抢先说道:“没事。我多少还是能吃点的。”
慕夏善解人意的说道:“要不我去给石头说让他单独给你做几个菜?”
苏洛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谁知慕夏自然的攀上傅微澜的手臂,模样娇羞可人:“微澜,要不你去给石头说说?”
傅微澜推开慕夏,将苏洛手里的杯子拿过来:“不用。晚上回了臻园我给洛洛煮面吃。”他顺手摸了摸苏洛的头。
林简之深知傅微澜的脾气。他一向最厌烦的便是女人的死缠烂打,他记得曾经问过傅微澜,为什么是苏洛?
傅微澜笑笑,看着电视荧幕里的苏洛:“那你当年为何要选择米薇?”
这道题,林简之没有答案,傅微澜也没有答案。那天下午两人坐在傅微澜的办公室里,沉默如斯,一人陷入了回忆的拉锯战,一人陷入了对未来的憧憬中。
林简之走过去拉起慕夏:“进去看看石头的菜做的怎么了?”
这顿饭,也不全是辣,至少还四五个菜苏洛能吃。其实,如果不是生理期,苏洛还是能吃点辣的。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只是苏洛的话语一向很少,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面对慕夏频频落在傅微澜身上的目光,江蓠凑到苏洛身边嘀咕道:“姐,傅先生婚后还能如此招蜂引蝶。要不要我帮你灭灭她的威风?”
苏洛浅笑一声,放下手中的汤碗:“好好吃饭。”
“姐,像这样的婚外情就是要扼杀在摇篮里。”江蓠在桌子地下必了一个杀的手势。
苏洛按住她的手:“人家不是婚外情,人家是青梅竹马。”
“我去。”江蓠手里的筷子落在桌上掷地有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讪讪地笑着:“手滑,手滑。”
青梅竹马,是一个充满暧昧气息的成语。故而,也不能怪江蓠反映过大。
苏洛并不是不介意慕夏对于傅微澜的觊觎。如果是在这段婚姻的开初,她或许还会感谢在傅微澜的身后还有一个女子如此这般的守着他。
然而,当她答应与傅微澜的赌约那刻起,这段婚姻便就不再是一场交易那般简单。她需要往这场婚姻里面注入自己的感情,需要将自己的心慢慢地投放到傅微澜身上。这场婚姻里面,她不再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执行者,她是傅微澜有血有肉的妻子。试问,那个妻子会对觊觎自己丈夫的女人有所好感?
在桌子底下,她首次主动握住了傅微澜的手,给他的碗中夹了一坨牛肉。
面对苏洛突如其来的举动,他看了看碗中的牛肉,在桌下则反握住了苏洛的手。
后来,这顿饭,慕夏喝醉了。醉酒后的慕夏就像个孩子般,紧紧的拉着傅微澜,像是他们还是小时候那般:“微澜,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喜欢跟在你身后吗?”
慕夏咯咯地笑了几声:“因为我喜欢你。小时候,我就幻想着,长大了能嫁给你。你知道吗?自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你后,我每年许的生日愿望都和你有关。”
石煜走过来将她从傅微澜的身边拉开:“慕夏,你喝醉了。”
慕夏甩开石煜的手,她的双手搭在傅微澜的手臂上:“微澜,其实我根本不喜欢做陶瓷。可是你喜欢,所以我去学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相信你总有一天能看见我的。”
苏洛没有想到慕夏竟然爱傅微澜如此之深,她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全都耗在了等待傅微澜的这件事情。
她拉起江蓠,看着傅微澜说道:“我去外面等你。”
苏洛坐在石记的门槛上,抬头望着浩瀚苍穹,眼里是对自己走过的光阴岁月的遗憾。慕夏最好的时光在等傅微澜,而她最好的时光却在少管所,每天都守在那方寸之地,偶尔连见见阳光都是奢侈。
她的生活有期待,而她的生活却是看不到边的无望。听着慕夏的话语,她心中掠过的是阵阵羡慕。羡慕她多季的青春,羡慕她经历过感情的起伏跌宕。
而她的青春,有的只是一条平直的直线,没有一丝一毫的曲折与拐角。在这条直线上,是如大海一样深沉的迷惘。
江蓠在她身边坐下:“姐,你不担心吗?”
苏洛眯着右眼,歪着头看着夜空中的月亮:“其实,我挺羡慕她的。”
江蓠不知苏洛的经历,自然不懂苏洛话中的意思:“羡慕她爱而不得?”
苏洛低缓的情绪被江蓠的一句话逗笑:“对。羡慕她爱而不得。”
傅微澜看着苏洛离开的背影,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他甩开慕夏的手,语气带着对她从未有过的凉意:“慕夏,这些话我以后不希望再听见。”然后,也不再理谁,大步朝屋外走去。
他走到大门边,拉着苏洛超车边走去。苏洛一直回头看江蓠:“江蓠,江蓠怎么回去啊?”
傅微澜带着怒气的声音说道:“简之会送她。”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直接将苏洛塞进去,然后用力地关上了门。回去的一路上,傅微澜单手开车,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苏洛看着傅微澜阴沉的脸色,试着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这句话真是让傅微澜又好气又好笑,淡淡地说道:“晚上吃多了,胀气。”
苏洛认真地说道:“那你在前面停车,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傅微澜果然将车停在了路边,只是他没有让苏洛下去买药。而是直接将她拉过来,直接覆上了她的唇。
苏洛突然明白了,这人不是胀气,这人是在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