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师父向来喜欢说书,前几日你生辰醉酒,他也与我说了一段,我且与你说道说道,如何。”本就温和的温良愈加温和,听着自在胡言乱语也不反驳,只抚了抚道袍在自在两步远距离盘腿坐下。
大概是自小长在温良身边的缘故,自在的眼神像极了此时的温良。
嗯,在温良眼里是温柔和煦,在自在眼里就满是不怀好意。
彼时的钟师父喝了一点小酒,东倒西歪七拐八拐跌倒在了膳食房门口,正好被加完餐出门的观自在发现。
夜色清凉,出于不死贫道亦不死道友的善心,自在拖了一床半新不旧的棉花被扔在了钟师父身上。
大概喝的酒并不十分多,钟师父迷迷糊糊看见了忙忙碌碌的观自在,一个晃神似乎看见了夫人家可怜的小姐,便不由的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絮絮不停,观自在皱着眉头听了八遍,才隐约理清楚他说了什么。
钟师父原是五方城郁郁不得志的落拓郎中,因缘际会下给观主女儿看了一场似乎很了不得的大病,不知怎么就得了夫人青眼,没几日就被一位大侠客客气气请到了秋水镇,成了府中座宾。那时的须臾观还未建成,可怜的小姐还有气息,观主还不是观主,夫人也身体康健。
眼中出现八个小姐,思路却很是清楚的钟师父伸手未能抓住任何东西,随之恼羞成怒,“温良那小子阴险狡诈,夫人怎就看上他给小姐做童养夫了呢……”
气息渐弱,钟师父终是扛不住浓酒,沉沉睡了过去,眼角湿润。
源于三岁就被温良启蒙识字描红和爱在三清脚下偷听的习惯,七八岁的观自在懂得的东西委实不少,但童养夫这三字好巧不巧正是她的知识盲区。
出于不懂就问和不耻下问的好习惯,自在一一问了扫地道童岚升、膳食房李大娘和药房钟师父。
岚升:“童养夫?没听说过,不过我知道童养媳,秋水镇里正夫人就是童养媳,整日里吃香喝辣作威作福欺上瞒下忒是逍遥。”自在频频点头实在不忍打击他的自信,心中却翻起了白眼,这些词是这么用的吗?
“童养夫?莫非小道姑也想嫁人了??”甫一听见这三个字,李大娘右手里的锅铲子掉在了地上,左手盐罐里的盐巴撒了多半在刚刚下锅的豆角里,就差盐罐没落下去了。
自在忽然觉得自己选的时机不对,今天的饭菜大抵是不合任何人口味的。只是看着李大娘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在认为有必要为自己的清白证明一番了,遂咆哮道:“李大娘,你清醒一点,好好看看我,我才八岁不到!”
“是了,你再作妖也才八岁,哪能把自己嫁了。”李大娘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从地上捡起锅铲在水里涮了涮,又看见豆角上的盐,想也没想就将沾了盐的那一部分豆角铲出来,用清水冲了冲,就又丢到了锅里,嘴里念念着:“不能浪费不能浪费,要不然会遭雷劈的,就是可惜了那一撮盐巴。”
“......”观自在两眼望着全是油烟的屋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博得了这么一个“上好”的印象。
豆角迅速出锅,李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坐下来喝了口水,才正视观自在的问题:“童养夫啊,就是男孩小的时候家里穷,被只有女儿的有钱人家抱过去养着,将来给家里女儿做上门女婿。”
观自在听得认真,顺便划了一下重点。首先,温良家很穷,这点她无从查证,其次,夫人只有女儿,如果她没有记错,夫人应该还有两个儿子,一个风度翩翩在江湖上名声响亮,只要来须臾观总会教她们一招半式强身健体,另一个金光闪闪在行商上天纵奇才,须臾观在他每一次光临后都能镀上一层光芒。由此可见,李大娘的说法也是骗小孩的。
观自在踏出膳食房拐去药房时有点惆怅,她要是能笨一点,该多开心啊!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