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友,里面请。”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逊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老道士正挑着两桶水颤颤巍巍地往这边走过来。
看来是很早就出门去挑水了,这时候才回来。
“您好,冒昧打扰了。”陆逊先迎了上去,其实在没有主人的允许下直接进来是不太礼貌的,但是道观毕竟不太一样,而且他们也没有深入,不算冒犯。
老道士笑道,“哪里哪里,好久都没见过有人来了,今天能看到两位小友,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时安夏好奇地问道:“道士不是崇尚清静无为吗?我以为爷爷您会比较喜欢清净一点,还怕打扰了您。”
老道士放下扁担,陆逊看到两个桶都装了大半桶的水,不禁有些咂舌,他自忖上这样的山路,就算是年轻力壮的男生都不一定能够挑得好,但是老道士却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清净不代表不跟人接触嘛,出世修行,也不能什么都不碰。”老道士倒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对于修行方面看得很开。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请陆逊两人一起入内,“比较简陋,还请谅解。”
里面的摆设也不多,一套木制桌椅,一张祖师画像,祖师画像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香炉。相比起寺庙的大佛,这里的摆设确实只能够用简陋来形容了。
不过陆逊倒是没有在意,四处看了一下之后,就向老道士问道,“请问可以买香吗?我想上一炷香。”
这是陆逊父亲教过他的,就算不信神也好,到了别人的地界,还是需要拜一拜的。不是说要求什么庇护,至少表示一些基本的尊重。
孔子也说过,“敬鬼神而远之。”
对于这些信仰之类的东西,陆逊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老道士喜笑颜开,连声应道,“有,有!”
陆逊身上没有带打火机,所以借用了老道士厨房的打火机来点香,不过在这之前,陆逊掏了十块钱给老道士作为香火钱。
老道士本来执意要推辞的,但是陆逊一句话让他最后还是收了下来,“道长,我这点钱是表示我的诚意的,而且也不多,是我们两个的香火钱,您还是收下吧。”
“那好吧,不过等下可得留下来吃个便饭,贫道很久没有跟人一起吃饭了。”老道士有点为难,但是还是答应了陆逊。
陆逊上了香,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安夏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却跟着陆逊一起拜了,就像是一个乖巧贤惠的小媳妇一样。
“好啦,我们在这周围逛逛吧。”陆逊摸了摸安夏的头。
老道士已经出门去给菜浇水了,虽然他挑回了两桶水,但是浇菜如果只用这两桶水,陆逊觉得不一定够。主要是老道士种的菜不少,而且如果全部浇完了,那么老道士吃饭这些用水岂不是还要重新挑回来?
虽然不知道老道士是哪里挑的水,但是想必应该近不到哪里去,就算是几百米,也是几百米的山路,不是那么好走的,更不要说挑着那么沉重的水桶了。
安夏拖着陆逊的手走出了门,这时的老道士正在浇水,但是出乎陆逊意料的是,老道士挑回来的那两桶水还在庭院里面好好地呆着。
“哥哥,他这里”安夏有点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不会有自来水吧?”
陆逊愣了一下,不过这好像是最符合现在情况的答案了,两人凑近一些,靠近了菜园的篱笆,这才看到老道士拿着一条水管。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陆逊有点想笑,因为老道士一身道袍的打扮,再拿着一根水管,看起来有种莫名的喜感。
就好像一个古代人拿着手机在看新闻一样,有种莫名的错位感。
安夏接受得比陆逊快很多,“果然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要是天天这样挑水回来浇菜,估计得累死了。”
她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剧烈运动,更不要说挑水了。就算是让她想象一下,安夏都觉得非常的辛苦,不过还好装好了自来水,不用这么麻烦了。
老道士虽然看起来已经很年迈了,但是还是听到了安夏的话,抬头笑道,“哪有多累,以前贫道也是这样挑回来的,那时候可不止要浇菜嘞。”
安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被老道士听到她的话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过,爷爷您这么远挑水回来干嘛?不是有自来水了吗?”
老道士这时已经浇完了菜,正用毛巾擦手,“挑水回来煮饭,做菜,泡茶啊。”
这么一说,陆逊就懂了,毕竟他老家也是农村的,只不过他那边不用这么麻烦罢了,家里不仅有自来水,还有一口井,不像老道士这样要走那么远去挑水。
安夏还是很疑惑,想要继续问下去,不过陆逊制止了她。
“自来水比不上这里的泉水,挑来的泉水比较甜一些。”陆逊不是没有比较过,自来水虽然是消毒过了,但是论起泡茶这方面,自来水泡的茶确实不如山泉水好喝。
煮饭做菜这些更不用说了,反正都是要煮到沸腾的,山泉水煮沸也不会有什么细菌,做出来的饭菜更加可口一些。不过说了这么多,山泉水依旧是不能直接生喝的,不煮沸容易喝坏肚子。
“你先在这附近看看?我去帮道长做饭。”陆逊虽然接受了道长留下吃饭的邀请,但是什么活都不干还是不太好意思的,给钱又不一定会收,只能够看看能不能帮帮忙了。
安夏点点头,不过她也没走远,只是在庭院里看着荷花。
虽然之前陆逊已经检查过了周围的情况,应该不会有蛇出现,但是安夏碰到这种陌生的环境还是比较放不开的,所以就在庭院里面呆着。
几分钟后,陆逊就走了出来。
安夏看到陆逊这么快就出门了,感到很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爷爷不让你帮忙?”
陆逊笑了笑,“道长想让我们尝尝他的手艺,让我们先去外面走走,过个半小时回来就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哪里?”安夏可不认识这里的路,这边就算是导航也只是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方位,不可能像城市里面那样,即使是一条小巷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陆逊挥了挥手里的一张白纸,上面是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条,“道长给我画了一下这边的地图,我们按着这个走就行。”
虽然就算没有地图,陆逊自信也不会迷路,但是有地图的话就能节约很多时间了,而且他对这边的情况不如当地的人了解,道长画的地图正好解决了这方面的困扰。
安夏瞄了一眼陆逊手里的地图,感到更加迷糊了,“这样的东西,你真的能够看懂吗?”
在安夏看来,陆逊手里的东西其实就是几条莫名其妙的线条,完全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东西,如果说这是地图的话,安夏觉得自己还不如自己走。
陆逊摆摆手,“放心吧,我跟道长说过了的,肯定能找到。”
沿着长长的山路,两人一路前行,周围的树木郁郁苍苍,有些枝杈甚至已经伸到了山路中央,因为两人没带砍柴刀,所以只能小心地绕过去。
安夏还得特别小心,要不然被小树枝刮花了脸就不好了。
陆逊没想到这山路有这么不好走,于是他折断了路边的一根树枝,递给了安夏当作拐杖来使用。就算没有下雨,山路有些地方还是比较滑的,安夏拿着树枝撑一下会好走很多。
“很快了,前面就是一个亭子。”陆逊拨开眼前的树枝,看到了亭子的一角。ay
这跟他手上的地图是一致的,至少他还没有走错路。
陆逊先爬了上去,然后将手伸给了安夏,把她也拉了上来。
安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真不容易,这里好难走。”
陆逊也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亭子内的石凳石桌,两人一起坐了下来。这个亭子估计也有些年头了,说不定是建道观的时候顺带一起建起来的。
毕竟根据老道士的描述,以前这山里还是有村子住的,只不过后来被迁了下去罢了。
这里的山虽然不高,但是山路难行,迁下去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只不过老道士想着这道观,不愿意下山居住,于是就只是帮忙铺设了水管这些东西。
陆逊打开背包,拿出了两瓶矿泉水,将一瓶水拧开了盖子之后,递给了安夏,“等下还想要继续上去吗?”
安夏果断地摇摇头,喝了一口水之后才说道,“不了不了,我觉得这段路已经很累了,再上去就是自讨苦吃了。”
陆逊又看了看手里的地图,赞同了安夏的想法,“说的也是,上面也就是之前村子的一些房子,没什么好看的。”
虽然说爬到山顶的风景肯定不错,但是想到这段路走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两人还是打消了上山的想法。既然没有上山的打算,干脆就在亭子这里休息下来了。
这个小亭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旧,甚至有些瓦片都残缺不全了,不过这没有影响两人看风景的心情。在这里的视野相当不错,安夏甚至能够看到一只狐狸飞快地从草丛里窜过去,只留下几个小小的爪印。
三十分钟其实不长,眼看着差不多到时间了,陆逊两人也重新踏上了山路,不同于上山的艰辛,下山的时候轻松了很多,除了树枝依旧挡路以外,基本没有什么艰难的地方。
“洗手吃饭!”老道士看见两人回来,大手一挥,就扭转身子进了厨房。
陆逊笑了笑,低声跟安夏说了一句,“道长这样子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些道士啊。”
安夏回道:“你别一口一个道长的,叫爷爷不是亲切很多吗?”
“好,那我听你的。”陆逊笑嘻嘻地应了下来。
两人洗好手之后,回到道观里面的时候,老道士正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来。
“没什么好菜招待,不要介意哈!”老道士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爷爷您这么客气,我们都不太好意思了。”陆逊连忙回道。
虽然老道士说是没什么好菜,但是桌子上也有四菜一汤,堪称丰盛的一顿饭了。
菜都已经上完了,三人也不再客套,坐下吃了起来。
陆逊对这道观还有道士是非常好奇的,所以一边吃饭一边跟老道士闲聊了起来,这才知道了一些道观的秘辛。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渐渐就没人知道罢了。
这道观原本的名字是浮云观,但是日积月累,名字也逐渐磨损掉了,老道士号白云,这时的道观也就只剩他一人了,他的师父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去世了。
本来道观里倒还有那么一些钱可以整修一下的,但是白云道士觉得道观本来的名字就是浮云观,既然现在浮云已经散去了,又何必强求呢?
再加上村民搬迁的缘故,道观里的香火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虽然白云道士就算不靠香火钱也能活得不错,但是一个人总有些寂寞的,所以碰到有人过来就会格外热情。
虽说如此,白云道士却没有觉得不习惯,毕竟这么多年了,他也是一个人住过来的,只不过以前还时不时有人会来上香,而现在几乎没有就是了。
相比起来,山下的寺庙却是香火鼎盛。这也难怪,山路险阻难行,如果真要求神拜佛,人们肯定愿意选择更加方便的那一个。
白云道士叹了口气,“求神拜佛,无非是求个心安。我们修行,也是求个心安。”
虽然两个都是心安,但是意义大有不同,求神拜佛的人心中,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寄托才去拜的而白云道士在这里修行了这么多年,其实只是想寻一方净土罢了。
两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选择不同,道路亦不同罢了。
正如此名,其实皆为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