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宝和马二郎却很知足。

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馒头，蹲在校武场的边上。

吸溜口粥，咬下块干巴巴的面团，嚼半天才咽，仿佛这生硬的馒头就是上等的美味。

再看百十来号士卒，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啃馒头，居然还啃出了喜气。

李南风感觉奇怪，一问才知，这馒头还不是天天有。

今天之所以有，是因为昨天打了胜仗……

靠，如果每天早晨只有稀粥，那还提高个屁的体能！

那点卡路里，躺着不动都不够身体消耗，更别提各种提高体能的训练项目了。

在解决早饭问题之前，只能暂时取消……

“那午饭吃什么？”

如果午饭也是稀粥，就彻底没戏了。

牛三宝笑道，“一碗糙米菜饭。”

好吧！虽然没有肉，至少有饭了，李南风又问道，“晚饭呢？”

“啥？”

牛三宝愣了愣，“大哥，不行军的时候，为啥吃晚饭？”

“哈？”

李南风愣住，这才知道只有行军打仗的时候，军中才有晚饭，平时跟普通百姓一样是不吃晚饭的。

我靠~

……

日上三竿。

李南风的肚子饿的咕咕叫，躺在营房的硬板铺上，盯着空荡荡的屋顶，搜肠刮肚地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

牛三宝和马二郎则像霜打的茄子，病恹恹地躺在旁边的空铺上。

换做平常，两人倒也不会这样，只不过一大早空着肚子跑了三十几里，即便啃了个馒头，但是眼下实在没力气，提不起精神了。

就在这时，营房外传来了喧闹声，动静越来越大。

李南风踢了踢身旁俩人，“别没精打采的，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没多久，就见马二郎跑回来，“老大，快出来，来了好多楚人！”

跟着马二郎小跑到校武场，这里已经围了百十来号看热闹的老兵。

挤到前方，只见校武场上有两批人。

一批百人，刀甲鲜明，看着另一批四百多人。

见那些人穿的麻布粗衣，颜色样式都相同。

李南风立刻猜出来，这些人，是脱下了铠甲的楚军战俘。

这是要干什么？

处决战俘？

不对，处决的话，没必要拉到这里。

难不成要编入戴罪营？

李南风脸色微变，戴罪营笼统就剩百十号吴人，一下子编入四百多楚人，不怕他们反客为主吗？

仔细再看，李南风稍稍安心。原来这些人中，大半是老弱病残，青壮就七八十人。

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吭，神情呆滞，几乎没有战斗力。

“呸~楚人屁的本事没有，就是有钱！他妈的，咱么才皮甲，他们却穿铁甲，不过照样打不过咱。格老子的，看那些怂样，空手的话，老子一个能干他们三个！”

“三个？俺一只手能撂倒十个。”

“老子撒泡尿能冲走一片……”

“……”

周围议论纷纷。百十来号戴罪营的老人说的虽然夸张，却不是没有原因。

这百十来号老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精锐。反观楚军俘虏，士气低迷，不堪一击。

李南风正好奇接下来怎么安排，旁边刚好有人提到了。

“……”

“接下来会怎么搞？”

“老规矩呗，投名状……”

“……”

投名状？

李南风微愣，正要询问牛三宝和马二郎，一名武将走上点将台，大喝道，“投名状！”

“杀！”

校武场上，百余盔甲鲜明的吴军齐声大喝。

“杀~”

“杀~杀~”

这一刻，围观的戴罪营老兵也跟着起哄……

四百多楚军战俘中，顿时有人哭了起来，很快也有人疯了般地笑，也有人愤怒地大吼……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哈哈~”

“啊~”

……

混合着吴军越来越兴奋的喝声，

“杀！”

……

“咚~”

“咚咚~”

“咚咚咚~”

激昂的战鼓声响起，一把断刃被丢进了战俘群中。

这把断刃仿佛被掷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巨大的波澜。

四百多战俘，立刻乱做一团。

“不要怪我~”

“啊~”

“为什么~”

“杀~”

……

有人试图逃离校武场，立刻便被严阵以待的吴军弓箭射杀。

眼看没有退路，场中前一刻还是同胞的楚人，终于厮杀在一起。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没有选择。

四百多人，赤手空拳，打的混乱不堪。

拳打脚踢，扭打着摔倒，像野兽般地翻滚撕咬，惨嚎，痛呼，愤怒，疯狂......

为了活命，没有袍泽，没有兄弟，只有杀人，摘下对方头颅，才有投名状，才能活命......

地狱，修罗场，鲜血成河的校武场......

惨嚎声渐渐平息，有楚人双手颤抖地握着断刃，一点点地割下同伴的头颅......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没有人道，残酷而现实。

优待俘虏，那是几千年之后的神话......

即便是特种兵，见惯凄惨场面，李南风依然被深深地震撼。

娘的，死也不当战俘！

……

四百多楚人，最终活下来的不到两百。

营地外挖了个大坑，处理掉尸体，重新回到校武场。

登名造册完成，交由戴罪营老兵领走，就算脱离俘虏身份，正式入营。

牛三宝和马二郎各领到两个楚人，李南风是新人，只领到一个。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短期内，五个楚人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他们手里……

校武场边缘，浓重的血腥味中，混入了糙米菜饭的香味。

戴罪营从百十来人增加到三百多人，排队打饭的人比早晨多了几倍，气氛却冷得多。

刚入营的楚人固然情绪低沉，老兵也不轻松，带着两个楚人，虽说呼来喝去，却要防备反戈一击。

跟着李南风的是个壮汉，名叫甘毅，方脸阔鼻。

交投名状的时候，没有对老弱动手，选了跟他同样强壮的对手。这家伙在战斗中被咬掉一只耳朵，他则捏碎了对方的喉咙。

入营后，一言不发，此时排队打饭，也是低头跟在身后。

闷葫芦不说话，正合心里，李南风现在可没心思给他做思想工作。

吴楚交恶，下场大战随时会爆发。如果赢了还好，一旦输了，以现在的体质，就算活下来，在铺天盖地的追兵面前也跑不掉，难免沦为俘虏。

不久前的场景，就将在自己身上重演。

决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提高体能，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