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周围有几十名楚人，甘毅也在其中。

他们没有上前，只是站着，看着，沉默着。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格老子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李南风硬着头皮走向前，给尸体穿好裤子，这才将尸体翻了个身。

看到死者的脸，猛地怔住，这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被打的那个楚人青年。

脸上满是伤痕，两只眼珠被抠出，血淋淋的眼球挂在外面，模样极惨。

致命的是咽喉处的伤口，几乎割断了脖颈……

不用猜也知道谁是凶手！

李南风脸色铁青，抬头四顾，很快在人群中看到昨天的两名老兵。

只不过，两人神色淡定，根本没当回事。

事实让人无奈，那些投降的楚人，在营中毫无地位可言。

别说只是杀个楚人青年，就算把两百多号楚人都杀了，估计裨将大人也不会计较。

李南风最终没有出手，一来没那权利，二来除非把两人杀了抵命，否则无法缓解楚人的愤怒……

死了个楚人，裨将大人果然没有出面，最终尸体被拖出营地，草草掩埋了事。

整个白天，李南风的心情都很糟。到了晚上，换到裨将的亲兵营房，懒得跟其他两个亲兵打招呼，蒙头就睡。

“啊~”

睡到半夜，突然被惨叫声惊醒，李南风警觉地睁眼，只见外面火光冲天。

营房内，另外两名亲兵也在这时醒来，慌张之下，提刀就往外冲去。

刚开门，嗖嗖两声！

惨呼中，两名亲兵被箭矢贯穿胸，挣扎着倒地，眼看活不成了。

“嗖！”

第三支箭矢飞来，李南风头皮发麻，闪身避过，快速冲出营房。

这个时代，好的弓箭手就像狙击手，杀伤力极强。

但再快也只是弓箭，比子弹的速度慢多了。

连世界顶尖的狙击手都对付过，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弓箭手？

李南风身形急动，不停地变化方位，朝远处的弓箭手急掠。

“嗖！”

“嗖！”

……

几支箭矢贴着身边擦过，虽然每次只差一点，却始终挨不着边。

“嗖！”

最后一支，几乎擦着耳朵飞过，李南风一把抓住对手的咽喉，猛地发力。

“咔~”

直接捏碎喉咙。

……

“杀~”

“啊~”

“别杀我~”

“救命~”

“啊~”

……

周围，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戴罪营到处是火光，人影搓搓，混乱厮杀。

李南风放开弓箭手的尸体，这才有机会看了眼对方，不由微愣。

这人很眼熟，居然是跟着牛三宝的一名楚人。此前看他个子普通，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是弓箭手。

楚人造反？

不好！

三宝跟二郎有危险！

李南风大急，就要回去救人，却在这时看到一群人杀向裨将营房。

战时，将领阵亡，亲兵皆斩！

“我靠，裨将大人，你可千万别已经挂了！”

顾不上牛马二人，李南风捡了把刀，撒腿就跑。

营房内，包括亲兵队长，所有值守的亲兵全部阵亡，赵群策大腿中箭。

李南风赶到时，赵群策正被十几名楚人围住。饶是这位裨将大人悍勇无比，依然被楚人的战阵逼得险象环生。

眼看楚人背对自己，李南风冲上去抡刀就砍。

“噗~”

“噗~”

……

鲜血飚射，一口气砍翻五人。

李南风行动果决，等楚人反应过来分出一半对付他时，几个人组成的小型战阵已经没有威胁。

担心后续还有楚人杀来，李南风拼着胳膊挨刀，砍死一人，喊道，“将军，速战速决！”

赵群策哈哈大笑，“好样的！”

比起李南风，他更熟悉楚人的战阵，十几个人的战阵都熬了过来，眼下几个人自然不放在眼里。抓住战阵的破绽，赵群策猛地前冲，撞飞一人，持刀将另一人截成两半。

“当！”

锋利的砍刀，迅猛撩向最后一名楚人时，居然被挡下。

赵群策咦了一声，还要再劈，那人却抽身急退，挥刀砍向李南风。

赵群策大惊，“小心！”

听到背后动静，李南风头皮发炸，来不及多想便扭身挥刀。

“当！”

千钧一发，堪堪挡住。

“是你！”

李南风微愣，对方竟是甘毅。

妈的，忘恩负义的闷葫芦，老子对你不差，下手居然贼狠。李南风大怒，抡刀就劈。

“当！”

“当！”

“当！”

连劈三刀，甘毅却轻松挡住，眼看赵群策冲上来，他与李南风一错而过，朝剩下的几名楚人吼道，“走！”

“妈了个巴子的！有种别逃！”

赵群策大腿中箭，跑不快，眼看几个楚人夺路而逃，无可奈何，只能怒骂解气。

戴罪营已经乱成一团，急需赵群策出面镇压，哪能由着他的脾气？

李南风连忙催促，“将军，赶紧穿好盔甲，出去收拾残局！”

赵群策虽是莽将，却不傻，“对！对！快，帮我披甲！”

……

李南风和赵群策杀出营房不久便碰到两人，定睛一看，居然是牛三宝和马二郎。

原来甘毅没杀二人，只是将他们绑在了营房里。

俩人挣扎半天才挣脱，担心大哥的安危，一路杀了过来。

李南风大喜，汇合了牛马二人，跟着赵群策边打边收拢吴人。

一场混战。

戴罪营百十多老兵，最后只剩三十几人，大半在睡梦中被营房内的楚人杀死。

两百多楚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都逃了。

审问抓回的几名楚人，得知事情的导火索正是白天被虐杀的楚人青年……

……

李南风胳膊被砍了一刀，受伤不重，却不敢掉以轻心。

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一旦感染，轻伤也会致命。

将铁针消毒，用棉线将伤口缝合，静养五天，伤口才痊愈。

至于裨将大人腿上的箭伤，自然有军医去管，李南风才不操心。

戴罪营哗变的处理结果，也在七天后下达。

撤营！

赵群策难辞其咎，不但传说中的晋升泡汤，还被踢出军队。后来，才有人给了他一个肃县司空的位置。

几十名老兵平乱有功，全部刑满离营。

少数募兵制的职业军人，例如牛三宝和马二郎，跟李南风道别后，纷纷返回原来部队。

其他都是战时被临时征召的，离营就变回了老百姓。

李南风的身份最初是临时兵，但被赵群策选做亲兵后，变成了记录在册的募兵。

这就尴尬了。

李南风是募兵制下的职业军人，可他要保护的赵群策现在连军人都不是。

离开了戴罪营，李南风也不知道去哪里，原来所在的部队也在战后解散了。

“继，继续，跟，跟我混！”

赵群策喝的酩酊大醉，“反正，没，没人管你了……”

“那帮狗日的，处处排挤老子！你，你是我亲兵，留在军队，出，出不了头……”

“奶~奶的，县~县司空！”

“老，老子，堂堂武将，居，居然成了，泥瓦匠！”

“总，总有一天，老子要站，站在那帮龟孙子头上……撒，撒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