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欢夹了一块点心吃,入口是浓郁的奶香味。
晋王给她连连夹了好几块羊肉。
“这里最地道的就是羊肉,入味,不油腻,多吃点,好好补补,本王不在你身边,你都瘦了。”
谢明欢没有吱声,径自吃饭。
晋王却并不恼,反而怡然自得地坐在对面,看着谢明欢,时不时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
待谢明欢吃的差不多了,方抬起头去看晋王。就见他面前的饭菜根本就没动,谢明欢挑眉:“王爷不饿?”
晋王的语气柔情似水:“美色当前,本王光是看你,就已经饱了。”
谢明欢已经自动免疫了晋王这跳跃非同寻常的脑回路,还有这些酸掉牙,吓到人的话。
“既然王爷不吃,那就走吧。”
说完她站起来要走。
熟料晋王却拉住她。
“别走啊。”
“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半个多月没见了,这算一算那就是大半辈子,难道你都不想本王吗?”
“着急回去,那么多人打扰你我相处,你不觉得很难过吗?”
谢明欢一脸正经:“不觉得。”
说着她又继续戳晋王的心:“王爷,做人不能太自恋,我没有想你。”
晋王一脸受伤。
谢明欢却偏过头望向窗外,不愿意再搭理他。
只是,很快她的目光就被窗外急匆匆过去的人群吸引。
“外面出事了。”
谢明欢看了几眼后,肯定的道。
晋王不以为然。
“出事就出事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谢明欢却坐不住了,她再次起身,这一次灵巧的躲过了晋王想要拉她的手,脚步加快往外走。
晋王不得已,只能也起身跟上,追在她后面问。
“本王难道还比不上那些蓬头垢面的百姓吗?”
“比不上。”
谢明欢回答的毫不犹豫。
晋王一脸哀怨。
等两人出去的时候,刚刚从街上冲过去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谢明欢依着刚刚看到的,那些人前往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路上,晋王问谢明欢。
“也许只是有什么外来的商人,带来了新奇的小玩意。”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出事了呢?”
谢明欢边走边把刚调查到的偏关县的命案告诉晋王,同时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劝诫晋王道:“王爷,请您时刻记得您现在的身份,北地的每个百姓现在都是您的子民,他们的安危就是您最大的责任!”
晋王根本没被这番伟大的言论打动,相反还猛翻白眼。
“谢明欢,你真是谢家出来的吗?”
“谢老狐狸教给你的难道都是这么光明伟大的思想吗?”
“别逗了!你们谢家几百年的传承,不也是踩着一个又一个被拖下龙椅的倒霉蛋延续下来的吗?这个社会的规则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吗?天下这么大,谁做皇帝不是看谁伟大,而是看谁有钱有兵有马,是看谁能结束动乱,给百姓一个安稳的大环境休养生息。”
“至于自己生老病死,又或者遇到坏人歹徒,本王也为他们安排了一个又一个服务他们的手下,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若是死个人就需要本王去负责,去悲恸,去煽情,去安慰,那你说说,这个世道,还有谁想要做这劳什子王爷,大家都做老百姓多好啊!”
谢明欢为晋王的这番冷血但却又无法反驳的言论而沉默。
这一刻,她再一次重新认识了晋王。
这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不管是那个洛阳时的纨绔,还是现在这个高深莫测,变幻不定的北地之主,都是天生的王者,虽然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幼稚又张狂,但这都无法改变他骨子里的那个自我,而那个自我,让谢明欢第一次意识到皇权的规则。
因为晋王的话,谢明欢沉默起来,甚至情绪有些阴郁。
晋王将谢明欢的变化看在眼里,但却没有出声安慰。他喜欢谢明欢,想要和谢明欢在一起,他们门当户对,他们势均力敌,所以他愿意纵容谢明欢来北地,去挣扎着做所谓理想,所谓情怀的事。
但同样的,他也会提醒谢明欢,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无论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理想走的更远,也才能让她的人生不会失控。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拐过了好几条街道,终于赶上了那些争先恐后聚到一起的人群。
只是人群中传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孩子他爹!”
“啊啊啊啊”
“你怎么能抛下我们娘几个就这么去了呢?昨晚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赶你出去喝酒的,如果我不敢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是谁!是哪个天杀的,竟然要害你!”
有街坊邻居凑过去劝慰哭的不能自己的女人。
“李大家的,你先别哭了,现在人都这样了,还是赶紧把人带回家收殓了吧,尽快入土为安才行,不然李大他死了也在受罪啊。”
“入土为安?”
“这怎么行,李大他这明显就是被人害了,怎么也要报官,抓到凶手,让凶手偿命才行!”
“这都是咱们县这连日里来的第五个人被害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
谢明欢和晋王悄悄从人群后面挤进来。
只见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早就失去生命气息的男人,男人身上的衣服粗糙,脸上鼻青脸肿,一看就是被人下狠手打过。但这还不是最血腥的,真正血腥的是男人的双腿,从膝盖骨的地方整整齐齐的被砍断了,又被缝合上了一双明显不属于他的腿。那密密麻麻的缝合处,被溢出的黑红色的血浸染,又流到了地上。
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在她身旁,还有两女一男三个呆呆站在旁边,也跟着哭的小孩,应该是女人的海子。
有人上前想要把三个孩子抱走,但三个孩子就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定在了那里,根本抱不动。
谢明欢看着男人的身体被女人抱着,伴随着女人的哭嚎和抽泣,细微地冻着,她不由皱了皱眉头,现场怕是已经被破坏的很严重了。
晋王没有谢明欢看的这么仔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又收了回来,甚至没有去看受害者。
他抓住旁边一个老者问:“怎么官府的人还不来?”
老者下意识地回道:“已经去报官了,但县令大人说是去城外迎接一位洛阳来的贵人,没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