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眉娘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她的笑声，让人听着很害怕。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痛哭。

“师姐，怎么回事啊。”

拓跋尔在门口，好奇地朝里面问。

谢明欢朝他挥挥手，让他不要进来。

拓跋尔百般好奇，但还是乖乖退回去了。

倒是胡书，出来后便直接来到谢六爷身边，想要从他这把事情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说眉娘是假的？咱们一块在江湖上做过那么多事，那是眉娘，怎么会有假！”

谢六爷看傻子一样看着胡书。

“我说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是看人只看脸啊。”

“我怎么看脸了！”

“呵……如果你没看脸的话，那我问你，你认识的那个眉娘，性格如何？你可曾见过她哭？对自己抢来的夫君，你觉得她会和离吗？还有，见到你我，她虽然表现的很是舒络，但你可曾问过她以前的事，又或者拿以前常会做的事来验证一番？”

谢六爷心里其实是伤心的，更是愤怒的。

因为饶是足智多谋，天下名士的他，也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明媚豪爽的姑娘，竟然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害了。

“我认识的刘眉娘，十年不见，再看到我时，就算抱病在床，也会高声喊着要和我喝一杯。我认识的刘眉娘，面对这点小事必然不会哭，她只会笑着告诉我，这算什么，看她的我认识的刘眉娘，曾经告诉我，如果找到了那个让她想要抢回来做夫君的人，一定要给他生很多孩子，就算天下大乱，就算日月星河变幻，也不会放弃那个人……可是，谷檠，你当年做错了什么吗？背叛了她吗？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她突然间就要和你分开吗？”

谷檠早已被谢六爷这些话说的满心痛苦。

甚至，比起胡书眼下的恍然大悟，谷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因为他今天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愁苦伤心根本都是自找的，是因为他没有认出来，那个要和自己和离的人，她不是眉娘，而属于他的眉娘，早就遇害了！

“别说了。”

“我求求你别说了！”

谷檠的声音破碎，他的眼眶红红的，双拳狠狠地凿在桌子上，这个时候，再也顾不上旁边还坐着的都是谁了。

好在晋王只是来接谢明欢的，对这些事从来保持着不管不问的态度。

在谷檠情绪激动的时候，晋王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房间里。

谢明欢递给刘眉娘一块帕子：“你说是刘眉娘要为你赴死，这话……我不信。”

刘晴娘接了帕子，但只是在手里紧紧地攥着。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吗？”

“是文哥亲口告诉我的，眉娘她给不了玉玲珑，所以要保护我，她信誓旦旦和文哥说，她的那些朋友不仅会来救她，也会来救文哥，救我的孩子们。”

“我信了她的话，可是那天……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来。我眼睁睁地看着文哥和孩子们，还有她，全都死在了那里。”

谢明欢：“……难道你就没想过，有可能是你夫君骗了你吗？他只是为了保护你，所以在看到眉娘和你一模一样后，制服了眉娘，让她顶替了你而已。如果……当初你夫君没有留下眉娘，说不定你们真的还有救，她的那些江湖朋友，就算能来救她，总也要她报信求助吧，你假借了她的身份逃出来后，可有借着她的身份求助？没有吧。”

谢明欢的话，戳破了这么多年来，刘晴娘从来不敢深究的那层纸。

这个真相，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不会的，文哥不会骗我的。”

“我不信，你胡说，这些都是你猜的而已，人都已经死了，你当然可以随便污蔑他们了。”

谢明欢：“晴娘，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是不是我猜得，其实只要出去问问胡大叔就知道了不是吗？如果眉娘真的如你夫君说的，那肯定给她的朋友们去信求助了，只要问问胡大叔有没有收到求救信，一切……就都有结果了，只是，你敢去问吗？”

刘眉娘：“……”

谢明欢突然站了起来，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正经八百的案子，除了一直在找玉玲珑，并且伤了刘眉娘的那伙暗中的势力外，没有什么凶手需要追查。她知道，经过眼下这场对话后，这件案子里和刘眉娘有关的事，基本上已经都说清楚了。

“玉玲珑的事，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比如现在你已经孤身一人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找到它呢？其实如果你不再找它，离开盛德的话，应该也不会被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来。”

“为什么？”刘眉娘的情绪有些崩溃，“当然是为了要看看这个害我家破人亡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我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够拿到它，如果有一天我拿到它，那我一定要将它摔得粉碎，狠狠地，再告诉所有人，没有了，天底下没有玉玲珑了，不要再为了它疯狂，为了它痴迷了。”

看着神态疯狂的刘眉娘，谢明欢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有时候活着的人才是更痛苦的，没有死的勇气，又一直被往事所折磨，无法放过自己，也没办法放过别人。

就是话儿和谷檠，他们应该才是最无辜的吧。

谢明欢心绪复杂。

“你好好养伤吧，之后的事，玉玲珑的事不要再搀和了。”

谢明欢给了她最后的忠告。

之后，她走出了房间。

外面是等的迫不及待的拓跋尔：“师姐，师姐，到底怎么说？她都交代了吗？还有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啊？她真是假的？”

谢明欢点头：“对，六叔说的没错。”

她看向谷檠和话儿：“这里留几个人再看几日，就让晴娘自己养着吧，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了，至于剩下的……先回王府再说吧。”

话儿犹豫着走向谢明欢：“王妃，她真的不是……”

谢明欢很想给话儿一个好的答案，但可惜事实总是残酷的。

“话儿，你和你爹，也先和我们回王府吧。”

径自在院子里闲逛的晋王殿下已经回来了。

“可以回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