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阿石不再暗中借用辜苏的力量控制妖界大门，他想，这个世界还是快点结束吧。

若非阿石因为担心辜苏扰乱太多人命数，暗中出力维持妖界大门，按照妖界的野心和对人族的仇恨，怎么可能在人间潜伏一年，到近来才生事？

因为知道辜苏不喜欢，阿浊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冥府，他决不相信阿浊会因为简单的想念辜苏就故意触犯辜苏的忌讳，冥府那边一定出事了，但是阿浊显然并不想惊动辜苏。

冥府掌管亡者，阿浊要是想，不一定拦不下那些人，但前提是他并不知道辜苏究竟在这些世界里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虽然他知道阿浊的出现代表了冥府对辜苏的庇护，但真正揭开那层纱以后，谁还真的能相信他不成？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对人适用，对鬼神，也同样如此。

……

“我……”慕容抱着辜苏，好一会才想起来正事，“我刚刚数完了，是东，我们要往东去吗？”

“嗯。”

“那我们现在走？”

“现在？”辜苏仰头，“所以师兄不打算带上付师妹吗？”

“付师妹……”慕容想了想，艰难地摇头，他想，不治病也好吧，没什么的，修士的心似乎很坚韧，至少他到现在也没有感觉自己会死，如果只是少活一些，没有关系的，“付师妹有她自己的机缘，一直同我一起，付师妹的修为始终未曾提升过，想来，我并不是她的机缘。”

“那师兄不治病了吗？”

“……”慕容小心地看她一眼，“可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是不喜欢，”辜苏回答，“可师兄若是想带着她，倒也不碍事。”

“那我们走吧。”慕容求生欲极强地下结论，至于从前想过的要保护付师妹一二以报答她带自己在凡俗游历这么久的恩情，就，就就以后再说吧……

辜苏看向结界之外：“好呀师兄。”

说完，她撤去结界，两人看到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付识花。

“付师妹，你也要离开零州了吗？”慕容惊讶地问道，丝毫没有想到付识花可能是猜到了自己要走，又担心被他丢下，才会趁着他们在结界里的时间收拾东西。

“是啊，慕容哥哥你们能送我一程吗？”付识花也同样一点都不意外慕容这一如同脑子被自己啃了的问话，问的是你们，可眼睛却只看着慕容。

“送你一程？”慕容下意识看一眼辜苏，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刚要松口，又想起来刚刚辜苏说的，自己跟付师妹太过亲近，所以不好抱她，他有些犹豫，就听见辜苏说道：“可以哦，付师妹。”

他看向辜苏的眼神一下子炙热起来，他想，师妹居然愿意带上她不喜欢的付师妹一起，肯定是为了给他治病，师妹对他可真是太好了，他好开心！

付识花冷眼看着慕容莫名其妙因为辜苏一句话陷入自己疯狂的情绪里，对上辜苏看似温柔大方，实则冷漠嘲讽的微笑时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手，她好像听见她在说，看，付识花，你的去留不过在我一言之间，你与慕容的十年相伴，其实一点用都没有，你在他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她的指甲掐在手心里，几乎扎破自己的皮肤，然后对着辜苏扯出一个似乎开心得不得了的笑。

没关系的，慕容哥哥这么单纯，多受点骗就好了。

待你尝遍世间酸甜苦辣，你便会明白，我待你其实样样不差。

三个人就这样上了路，辜苏没问付识花想去哪，而慕容则是根本没有想要问。

阿石在识海里看慕容一系列骚得没眼见的操作，忍不住捂脸：这个人还真是渣得清新脱俗。

往东走吗？

付识花跟在慕容身后，看着慕容往灵舟中放入灵石，操纵灵舟飞行方向总感觉有些不安。

早在结界之外，付识花就已经将他们要离开零州的消息告诉大长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慕容的事格外上心的大长老这一次居然没有回复她。

她看着辜苏不在意地挥手走向房间修炼，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再一次升上心头。

“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对吧？”

付识花开口。

“嗯？”慕容日常茫然脸，他低头再一次确认灵舟的飞行没有问题，然后开始思考付识花的问题，随后点头，“是的。”

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爱，若是有，大概是类似于他对剑的感情。而为了剑，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付识花看他，眼里闪着感激的光芒，好似被谁拯救了一样。

“谢谢你哥哥……”

所以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哥哥你总是这样单纯，不吃点苦，怎么会知道有些人真的不值得呢？

慕容点头，越过付识花离开。

付识花在他身后看着，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慕容哥哥要她收心，好好修炼了。

她看着慕容的身影，笑着笑着差点哭出来，全然不知道背着她的慕容念叨着“爱”这个字，然后不自知但确实十分甜蜜地笑了出来。

辜苏和迟离相对而坐，她看着迟离，问：“爱一个人，真的是没有错的吗？”

迟离持剑的手慢下来，他认真地分辨辜苏的神色，在确定辜苏是真的想知道而不是因为外面那两个傻X以后点点头：“是的，爱一个人无论如何……”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他回想起从前辜苏坐在他身侧像只小兽一样依赖着他的场景，然后接着说下去：“是没有错的。”

“你笑的真好看，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事情吗？”

“有的，”迟离回答，他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开心，半点都不在意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突兀，甚至辜苏此刻温柔而困惑的声音都可能带了些引诱的味道，像是在试探着让他说出更多以推测他的来历，“我……”

“那就算为了爱杀人也没有关系吗？”看见他脸上幸福的笑容，辜苏忽然没了兴致去听他讲下去，她想，其实无论来的人是谁都没什么差别，可这笑看上去真刺眼，真是让人不爽呢，好想往他心里插口刀啊，“就算真的很无辜也完全没有问题，哪怕那个人其实也同样爱着你，对吧？”

她下结论：“所以说，原来只要有爱就可以了。”

迟离不笑了，他觉得辜苏这两天有些不正常。但还是耐心地纠正她：“不是的，苏……”他及时收口，但看到辜苏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又接着说下去：“虽然人的情感无法控制，但人总还是要有良知的。”

“所以如果你也骗了被你爱的那个人，就公平了，是吗？”

“……”迟离沉默，去掉故事中所有的缠绵悱恻和爱恨情仇，单单把结果说出来，为什么会忽然让人这么难堪呢？这一刻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从前做错了，但是爱一个人，爱到死怎么会有错，我做错了什么，我明明仅仅只是爱上了一个我自己养大的人也希望她爱我而已。

辜苏看到迟离眼神里渐渐漫上痛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就对了，为什么要这么开心呢？

她站起来，随手布下一道结界，在迟离面前，竟然连自己的不耐都不再隐藏。

而迟离看着突然出现的屏障，有些木然，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只有阿石看着在结界之后，一瞬间将所有脆弱都收起来的辜苏，冷笑：

“这些人，还真是，一点一点磨干了我的同情和怜悯。”

“既然大家都是垃圾，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