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尤其无厘头的世界。

姜一程一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然而直到他看见背对着他躺在阁楼的软榻上，头顶着“绝世美人”四个字的辜苏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可以更无厘头。

随便挂个头衔就可以当绝世美人了吗，这么随便，那他是不是应该用金子造一个“第一美男”顶着，才好显得跟她般配。

哈哈哈哈哈，他乐得不行，这都是什么沙雕设定？

“哈哈哈哈……”

一阵猖狂放肆至极的笑声从窗外传来。

辜苏：“？？？”

她怎么好像听见了姜一程那个蠢货的声音了？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扭身看向身后，只见树影绰约之间藏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姜一程狂笑不止的声音在辜苏转头的瞬间就停住了。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绝世美人，啊呸，是什么叫做全靠同行衬托。

在见遍并且深入跟十个极品接触甚至拜堂以后，姜一程怀疑自己现在看到随便一个母的就会觉得人家眉清目秀，不然怎么解释他此时看见辜苏正脸以后“怦怦”不止的心跳？

“姜一程？”辜苏确认是好几天不见的姜一程以后，慢悠悠的走下床，走到窗前，看着他。

完了完了，姜一程心想，自己肯定是要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个被那十个女人不知道喊了多少次的名字在辜苏嘴里不带半点特别的意味念出来的时候特别动听？

“姜一程？”没有得到姜一程的回应，辜苏皱着眉又喊了一遍，“你蹲在树上做什么？”

姜一程脸红：“踩、踩、踩、踩点……”

“几天不见结巴了？”辜苏嫌弃地看着他。

姜一程觉得自己绝对绝对绝对是要凉，他看着辜苏，他现在连她鄙视自己的样子都觉得生动可爱个不行。

不行，妈妈救我，都怪前面那几个女人太过了，现在他在辜苏这平淡无奇……呃，好吧，其实是有一点点好看的容颜面前就快要色迷心窍了……

她还记得跟我有几天没见……

不对！

姜一程猛然从傻子状态中清醒过来：“几天？”

“几天？这我哪知道？”辜苏朝他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你会数跟我几天没见了吗？”

“我会。”姜一程认真地说，“八年三个月零七天，三千零二十天，我每一天都在找你。”

辜苏：“？？？”

姜一程的话似乎没有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她看起来甚至连困惑都没有：“哦，这个啊，你忘了吗，不同身份的人之间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吗？”

姜一程的疑问得到解答，但他却一点都没有觉得开心。

在进行暗杀任务的时候他无数次觉得那些女人太过抱歉都是靠着安慰自己很快就能杀死她们然后找到她才能忍下来的，但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在他煎熬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过，只是简简单单过了平淡无奇的几天而已。

他看着她，觉得自己现在被游戏同化得越来越严重了，已经下意识把自己当作幻觉里那个和她一生相爱纠葛不清的人了，不然怎么会仅仅因为两者的时间落差就这么难受。

他想自己现在应该先离开，不冷静下来的话他根本就做不出来什么对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有利的事情，甚至可能会把一切弄得更糟糕。

他勉强自己露出笑容：“那我先走了。”

“走？”辜苏没有让他如愿，她对他伸出手，“过来。”

你有过在脑子快要炸掉的时候忽然听到空灵而治愈的歌声的感觉吗？

你有过万水千山都走遍蓦然回首却看见那个任你追寻无数遍而不得的人就站在灯火阑珊处等你的经历吗？

你有过前程黑暗步步坎坷蹒跚几欲跪地承认失败承认自己做不到却一个转角柳暗花明的体会吗？

姜一程有。

他看着那双手，只觉得自己就是千年前那个被她牵住手从血流漂杵的人间炼狱之中挽救的人。

他任由自己沉浸在那样的幻觉里，向那双手走过去，就像奔赴一个美好将来那样。

然后在辜苏的“喂！小心！”的呼声里从树上掉了下去。

辜苏：“……”

她看着整个人都摔懵了的姜一程，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这几年是不是过得很惨？”

姜一程本来还没什么，但听她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委屈上了，他爬起来坐在地上，向楼上的辜苏伸出手：“对，好惨好惨，她们都欺负我……”

辜苏点点头：“难怪，我一看就觉得你应该是肚子饿坏了，把自己脑子挖出来吃掉了的样子。”

姜一程的手僵在半空，他缩回手，不满地看着楼上笑着看自己的辜苏：“这种时候你能不能就对我好一点不要这么煞风景！”

“嗯？”辜苏翻身从楼上跳下来。

“喂！你做什么！”

几乎是在眨眼间，原本还一脸颓唐地坐在地上的姜一程就跳了起来，用力一点地，腾飞而上接住辜苏。

他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面那样耍帅地在半空转好几个圈，而是小心地落到地上。

“你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嗯？”辜苏很不以为意，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干嘛这么紧张，你忘了，你打不过我吗？”

“所以呢？你就这么随便跳下来？”

“对啊，”辜苏在他臂弯里点头，像是块感知不到姜一程情绪的木头一样，“你毫无防备掉下来都没事，我比你厉害那么多，怎么可能会有事？”

姜一程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辜苏这句话忽然就冷静下来了：“哦。”

也对，他瞎操什么心。

人家厉害着呢。

他把辜苏放下，上下打量一圈，才问道：“那你跳下来干什么？”

辜苏的回答格外耿直：“看你摔傻了没。”

“没傻，”姜一程用手指点着她的头，“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的？”

“不是很可以。”辜苏避开他，当然并没有成功，“你刚刚怎么了？”

“嗯？什么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我？”姜一程贱贱地笑一下，“难道是几天不见，距离产生美，你发现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我了？”

辜苏翻一个白眼：“想那么多干嘛，你的脑子那么小，就不要难为自己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所以你下来真的只是为了怼怼我？”

“……”辜苏沉默一下，她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踮着脚伸出手拍拍他的头，“你看起来有点累，就好像要哭了一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谁要哭了，顾之白，说话要负责。”姜一程说着有些别扭地挪开头。

他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阁楼下种着一棵很大的从来没有见过的树，那树枝繁叶却不茂，倒是开满了红得像朝阳的花。

他转移话题道：“这棵树叫什么，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