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程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果然都是黑色的，他张口，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反而是如孩子一样的“咿咿呀呀”。

事实上，通过晃动自己疲软无力的手来触摸自己的身体，他很快就明白了，他现在确实就是一个小孩子。

哦，错了，应该是一个瞎了眼睛的小孩子。

过分脆弱的身体让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在满室的药香里，他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

“哒哒哒哒？”有人在吗？

“嗯。”辜苏站在他床前，看着他冷淡地应一声，“你饿了？”

她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很朴实的陶罐，里面装满了被熬成黑色的药水。陶罐之下是一簇幽蓝的火焰，浮在半空中跳动着。

“哒哒！”没有！姜一程在辜苏开口的瞬间马上马就认出来她的声音了，原本因为出现在陌生环境而产生的警惕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否认，马上又接了一句“哒哒哒哒哈哈？！！”卧—槽你听懂了？！！

辜苏坐下，她觉得自己跟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婴儿版姜一程大眼瞪小眼一点意思也没有，她拿起自己的一撮头发边打卷边回应他：“嗯，听懂了。”

“哒哒哒哒哒哒呜呜呜？”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吗？姜一程又问。

“也不是，吃点药，过段时间就能好了。”辜苏想了想，又说道，“你被你的亲人和村民当成贡品献给我然后埋在玉山下了，我刚好下山就救了你。”

“……”姜一程想起来自己被冻昏迷前还想过那个倒霉孩子就算被救出来眼睛也是要被那些雪冻瞎，想不到这个倒霉孩子现在就是他自己，早知道自己说话这么准，他就不嘴贱了。

“所以……”辜苏拉长自己的音调，“原来现在几个月大的小孩子都懂这么多的吗？”

姜一程：“……”

他忘了，这女人现在还不认识他。

他咧嘴，露出一张连牙齿都还没长出几颗的红口，语气相当欢快：“哒哒哒呜呜呜哒哒哒哒哒！”那当然，我爹妈胎教做得好！

辜苏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自豪感从哪里来，但还是很给面子地点点头：“什么是胎教？”

姜一程：“……”这个时代肯定是没有胎教这个概念的，他觉得自己要是跟她科普什么叫胎教一定就会暴露，啧啧，实在是太狡猾了，这个女人，居然妄想通过这种方式套路出他的底细！他姜一程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都绝对不会被这个女人套路到！

他转移话题：“啊啊啊哒哒？”这里是哪里？

“玉山。”辜苏回答他，顺便把一味能够耽误他眼睛恢复的药加进还在翻滚着的药水里。

姜一程对此一无所知，他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问道：“哒哒哒哒哒哒哒？”玉山是什么？为什么我会被献给你，你是谁？

“你看起来很有活力，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被埋了半天的样子。”辜苏说道，“但是太吵了，你应该安静一点。”

姜一程摇摇头：“呼呼呼咕噜咕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小孩子都很吵的，你要习惯。

他想，这个女人就连在前世都是不会好好说话的，还好他之前已经被打击得很够呛了，不然这话就接不下去了。真是的，这个女人到底会不会聊天？他要跟她妈申请一下售后。

辜苏摇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朵红色的花，丢进陶罐里。如果姜一程此时眼睛没出问题一定能精准无误地认出，这朵花就是系统商城里售价前三的“过阎罗”，作用是瞬间满血外加各种增益buff，并且使用非常方便，直接生食就可以了，简直就是游戏里开红名、打群架必备良草，唯一的缺点就是生食——只能生食，否则药效全无，外加失语debuff。

他听见辜苏似乎有些遗憾的声音说道：“那好吧，不过因为你在雪里面埋了太久，喉咙好像被冻伤了，大概之后几天都说不了话了。”

姜一程：“？？？”

少来，那我现在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他正想翻白眼，但不知道为什么临到真的要翻的时候却又笑了出来，他咿咿呀呀地对着辜苏晃晃手：“啊啊哒啦哒哒哒？”那你可以多多对我说话呀？唱唱歌啊什么的不也很好？

他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辜苏坐在艾莉丝的花园里面弹吉他唱歌的样子。

辜苏看着他没有说话，姜一程就又开口了：“嗯啦啦啦哒哒呼呼呼……”你把我捡回来，就要负责。

辜苏戳一下他的脸：“负责？你想我怎么负责？”

姜一程冷不防被她的指尖冰了一下，愣了一下才把脸撇开，他想，还能怎么负责，当然是好好养大啊，不然她还想怎么负责？

啧啧，他想，这个女人怎么随便捡一个人回来就想负责！

还有，她的手为什么会这么冰啊！难道就不会多穿一点么？就这样还想随便对别人负责？呵。

他可没忘记自己前两次都只能附身一会会，到时候他又莫名跳到下一个时间点去，这个倒霉孩子就不是他了，他表示一点都不想要让这个曾经是自己官配的人去对另一个男人负责，就算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也一样。

辜苏看着姜一程的脸色变来变去，怀疑他在穿越到这个小孩子身上的时候为了更加“入乡随俗”，顺便把智商也降低了。不过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糊弄一个傻子，让他记住她总要更省事得多。

想着，辜苏在空气里用神力凝出一个玉色的小碗和一个勺子，把已经熬得差不多的药从陶罐里倾出。

还在偷偷生闷气的姜一程闻到空气里突然浓郁起来的药香：“……”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辜苏可能甚至完全不知道他生气了！

“嗷嗷呜呜呜呜呜呜哼哼哒哒哒哒哒咕咕……”

我是绝对不会喝药的，你死心吧！

辜苏笑一下，不吃药怎么行呢？她可是之前就说话要好好照顾他的，怎么可能只知道看热闹，旁观他生病而不管不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