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姜一程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失落。

而抱着他的辜苏却看着远方的星辰，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

一颗颗闪着微芒的星陨落在遥远的天外，却因为太过遥远渺小无法被除了辜苏以外的人察觉。

辜苏知道顾之白的神力正在慢慢消失，就算命轨重归于故事开始的地方，她也没有办法拥有一个好结局，她的世界正在崩散。

许久，直到趴在她身上的姜一程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她开口：“除了我之外……”

姜一程：“？？？”

他惺忪的睡眼里摆着的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除了你之外怎样？

辜苏摇头，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加惨白如纸，姜一程看清她脸色后也吓了一跳。

他揪住她的衣服，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怎么了？

辜苏摇头，一言不发地看向远方，那些的星辰陨落得更快了。

她没想到早已失去一切的顾之白竟然在刚刚还会有能力抢占这具身体还害她因此灵魂震荡，看来她真的很看重姜一程，并且对自己平时对姜一程的冷淡感到极度不满。

除她之外？

呵。

辜苏为顾之白的不够理智感到失望，对待像姜一程理智的人，真诚怎么可能感动他？在他的世界里，一切事物都可以用另一种东西作为尺度来衡量，他永远分得清现实与虚幻，永远明白物质与假想，他对她的爱，分明从一开始就是虚构。

她花了三年时间才让自己从顾之白对自己的谎言里平静下来。

从最开始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四处飘荡的神力就很不对劲。

因为除了诸神的栖息地，世间绝不会有哪个地方会有那么充沛却又涣散的神力。

更何况，这个世界明面上不过只是一个由数据演化出来的小世界，就更不可能会有神力。

加上那些落到她身上过分温柔的雨丝，整个世界对她来得太过轻易的偏爱，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替她抵抗所谓“玩家”带来的“好感道具”，就算她是个傻子也能知道这个世界不正常，不可能是个普通的恋爱游戏世界了。

毕竟在恋爱游戏里，作为女主角的顾之白得到这个世界意识的宠爱正常不过，但却不会又哪一个恋爱游戏世界会对进入这个世界的玩家抱有恶意甚至阻挡着“HAPPY ENDING”的达成。

而进入到所谓的综艺之后就更奇怪了。

首先是综艺里的四处涣散又突然消失的神力——神力最简单的获得方式就是信仰，而同样的，丧失神力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消耗……或者，丧失信仰。

因此，如果这个游戏里真的存在神明，那么这里也一定发生过什么重大到令神明消耗殆尽或者彻底丧失信徒的信仰的大事，而绝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NPC诞生意识却又被永恒抹杀的故事。

其次是那副油画——《最后的晚餐》。

“你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出卖了我。”

按照顾之白对姜一程的看重，她绝不可能自己设局让姜一程受苦。所以综艺里一定藏着另外一群人，他们对顾之白无比狂热，却又对姜一程无比痛恨。所以她在综艺里才会那么轻松地过关，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艾莉丝甚至整个综艺世界的承认，随心所欲地创造规则；所以姜一程才会不管做什么都是错，都会受到惩罚。

所以那副出现在最开始的油画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里面最关键的提示。

“你们当中的其中一个出卖了我。”

是背叛。

这个世界里一定有谁被谁背叛。

所以这个综艺世界的名字才会叫做“谎言”。

然后是综艺参加综艺的人数，宦玲丽、林以雯、孙时宥、霍烨、辜苏、蒋明、冉雪儿、陆谙、拜森、魏宇宏、李扬、林琦依还有她和姜一程，一共十三个人，十三意味着不详。

如果这个世界是人为操纵的，那么在筛选准入人员的名单和数目的时候绝不会随意为之。

如果十三真的是个隐喻，那么这个背叛者肯定带来了一个很严重的后果。

想想，连神明都失去了信徒的信仰，神力涣散，还能有更糟糕的情况吗？

第一个游戏是给旋转木马讲故事，但其实她在进入游戏之前就旁观了一场盛大的极刑。

加上进入游戏时木马上突然出现的那些疲惫的士兵。

辜苏闭眼，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怎么办”

“会不会死”

“这里是哪里”

“这些古怪的木马是怎么回事”

“将军呢”

“将军个**，这小子叛国了”

“叛他个**，老子就知道这来历不明的小白脸不靠谱”

“老子那天就不该放过这小子”

“***”

将军叛国。

但是这跟神明有什么关系呢，凡人过得越差就会越加敬仰神明不是吗？毕竟越是生活疲惫苦痛，人就越需要拥有一个信仰支撑着自己。

在这样的战乱里，神明不因为信仰而神力大涨就算了，怎么会反而神力涣散甚至陨落？

除非，这场战乱的根本就是神明本身。

而且，还被自己的信徒发现了。

太蠢了啊，辜苏想，玩弄人心是所有神明最最基本的功课，如果光是只会做坏事却不知道怎么善后，绝对会引来天大的麻烦——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然而出乎辜苏意料的是，就算信徒们甚至已经怨恨到令神明神力涣散至云端陨落，还是不愿意放弃她。

她想起了被艾莉丝做成木偶的宦玲丽。

宦玲丽身体里的人——林以雯那时想告诉她的大概也就是这个。

她的随机个人任务只有两个字——“内鬼”。

真正需要她传递的消息也很简单。

——所谓的“鬼怪”根本就不是鬼怪，而是神明。

只不过世事无常，神有时候比鬼还狼狈。

就算前面所提到的所有都没有被注意到，在碾碎她的任务卡片的时候，看着孙时宥和霍烨一次次猜测世界规则制定却总是出错、唯独改掉“鬼怪”二字以后才得以完成辜苏也会明白，他们之所以一次次答错，只是因为这个“谎言”世界里，她的身份并不是“鬼怪”，至少这个世界不承认她是。

而在此之前，这个世界还总是一次又一次创造机会，把选择世界规则的机会交到她手上，甚至还会根据她的意见来修改世界规则……

这明明是神明才能拥有的资格和特权不是吗？

当然就算辜苏果然蠢到到这里都看不出，还有一个以“内鬼”作为随机个人任务的林以雯，会带着最最浅显不过的谜底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你，并不是真正的鬼怪。

为了告诉她，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这个世界可真是煞费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