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丹大惊失色,慌忙退回桌旁,生怕被云伊伊的唾沫星子溅到,染上那恶心的脓包,毁了自己这张引以为傲的脸。
众人无语,纷纷像看怪物一样瞪着云伊伊。
挠完脸,云伊伊把旧得发黄的帷帽扶正,拍了拍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裳,又把从鞋子里顶出来的大脚指缩回去,之后便斜斜地站着,偏着脑袋若无其事地剔指甲。
这一暮,看得所有人倒尽了胃口,这样死皮赖脸的女子,简直前所未有。
“你特意跑到我家,就是来恶心人的吗?”
云大老爷拍着桌子,气得不轻。
“大伯怎能这样说侄女,侄女不就长得丑一点嘛,身上脓包多一点嘛,哪里恶心了?”
云伊伊一点儿也不生气,满不在乎地说着,依旧慢条斯理地抠着指甲缝里的脏东西。
嘿嘿,今日若达不到自己的目的,那就站在这里让你们恶心个够好了!
“老爷,您还是赶紧把这个扫把星打发走吧,真是倒足了胃口!”云大老爷最宠爱的小妾甩下筷子,扭头就走。
“柳管家,你是死的啊?赶紧把这个扫把星给我赶出去!”云老爷生气地大吼。
“是,老爷”柳管家拖着笤竹冲上来,被云伊伊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接着她又若无其事的挠脸抠指甲。
好事的邻居们听到动静,全都围在门外,探头探脑里往院里张望,指指点点的。
仗着有个当太师的弟弟,云大老爷平日里没少欺压乡邻,作威作福,大家对他敢怒不敢言,今日见云伊伊这个扫把星上门寻衅滋事,就都幸灾乐祸地围在门口看热闹。
云大老爷只觉得一张老脸都要丢尽了,本想把大门关上,可转念一想大门若是一关,不就把这个扫把星的晦气彻底关进家里面了吗?这万一给府中招来灾祸,可如何是好?
这一下,云大老爷当真是无计可施了,拿云伊伊这个刺头没有办法,只好放下身段,走到云伊伊身边耐着性子道:“侄女啊,没瞧见大家都在看咱们笑话么?你若是有事就赶紧说,没事还请回去吧。”
“侄女没有什么事,就是觉得生得亲不如走得亲,亲戚之间若不多走动走动,时间长了难免生疏了。”
云大老爷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这个扫把星死皮赖脸三天两头往自家跑,这宅子里头可就不得安生了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侄女既然来了,有事就尽管说好了,大伯都答应你就是。”云大老爷强压下心中怒火,好言道。
“既然大伯这么说了,那侄女倒还真有一件小事。”云伊伊满意一笑,转头望向门外:“那个王泰初,他去年用一个铜板讹了我一片桃林,还请大伯做主,把桃林还给侄女。”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云大老爷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去年一位外地客商看上清溪镇四周方圆十里的桃林,愿意出高价购买,于是云大老爷便使了些龌龊手段,把所有的桃林全部弄到自己手中,再高价卖给那位外地客商,狠狠赚了一笔。
王泰初这个该死的混混,竟敢给云伊伊作证?
云大老爷狠狠瞪了王泰初两眼,笑着对云伊伊道:“侄女千金之躯,要一片桃林做甚?不如折成现银,我帮他赔偿与你,如何?”
“也可以。”云伊伊点了点头。
“去,拿十两银子来。”云大老爷吩咐云夫人。
“嗤!”云伊伊闻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那片桃林十亩有余,一年光酿酒卖桃子足有二三十两之数,十两银子?大伯莫不是开玩笑吧?”
云大老爷皱起了眉头,这个扫把星平日里畏畏缩缩,见了人大气不敢喘的样子,何时变得这般精明了?
愣了片刻,云大老爷咬了咬牙道:“拿一百两来!”
“大伯,我看还是把桃林还给我好了,我这身脓包可能就是好逸恶劳才长的,说不定多干点农活多出点汗,就全都好了呢。”
云伊伊说着又低下头,抠下指甲缝里的脏物,很随意地弹向饭桌。
饭桌旁的姑娘们捂着嘴,又被吓跑了好几个。
“你到底想要多少?”云大老爷强压下心头愤怒,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要治好我这张快要腐烂的脸,没有个千把两银子怕是不行的!”云伊伊懒洋洋地回答。
“一千两?你不如去抢。”
云大老爷气得脸都绿了,虽说他卖那片桃林所得之数何止千两,翻五六倍都不止,可要他把进了口袋的银子再拿出来,那是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的。
“大伯您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划算了,就像我?老是被人扫把星扫把星的骂,这不就把身子给气坏了,长了满身的疮……”
云伊伊漫不经心地说着,四处瞟了几眼,看到树下摆着一张躺椅,便兀自走过去往上面一躺,抖掉鞋子曲起双腿,伸手抠向脚板底。
抠两下又拿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见所有人捂着嘴巴看着她,连忙不好意思地冲他们笑笑,“哎,你们吃你们的饭,不用管我的,我有点累在这眯会儿,事情等你们吃饱了再谈,不急的。”
看着她那副恶心的样子,谁还吃得下饭?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云大老爷气得几乎要吐血,真想连人带椅子一并把她给撂出去,奈何外面围观者众多,做得太过怕若人诟病,说到底云伊伊明面上还是太师府大小姐,他的亲侄女。
“别管她,咱吃饭!”
云大老爷无可奈何地走到桌旁坐下,拿起了筷子。
“柳管家啊,拜托你同我的婢女说一声,叫她先回去吧,我可能要在大伯家住上几日,对了,顺便把大门关上,外面风有点儿大。”
云伊伊一边抠着脚板底,一边恬不知耻地大声吩咐柳管家。
听了这话不止柳管家,所有人都愣怔当场,这般没皮没脸的人他们也是头一回见,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若是用蛮力把她给扔出去,只怕会落人口实,况且方才见她的身手麻利得好,十个家丁都未必能把她赶出去。
这一下云大老爷当真是没了主意,拿钱吧,舍不得,赶又赶不走,如果她真要像条赖皮狗一样赖在这里,谁都拿她没办法!
“云伊伊,你好歹也是太师府大小姐,这个样子也不嫌丢脸?”云若丹气鼓鼓地大声嘲讽。
“丢脸?丢什么脸?本小姐这张脸都快要烂完了,哪里还有脸可丢!你们是没瞧见过,说不定都长蛆了,唉呀,怪痒痒的,要不我摘下帷帽大家过来帮帮忙,把腐肉里那几条蛆虫给我抠出来……”
“呕!”
云若丹再也听不下去了,捂着嘴巴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