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听闻燕铮的话心中震动，身子向前倾了倾：“你说什么？”

燕铮艰难道：“父亲是被王兆安派人刺杀。”

姜妩惊道：“可是…怎么会，王兆安能有什么刺杀的理由，非要在叛军攻打晋京的时候动手？”

燕铮咬牙道：“京城大乱，守将阵亡，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姜妩皱着眉：“是我糊涂了，温扬进京之后就大赦天下，王氏毫发无损，换一个上司有什么要紧。”

她恨声道：“王氏竟如此不仁不义，大敌当前只顾着内斗！”

姜妩走到贵妃榻前坐下，双手握住燕铮的手。他的手修长冰凉，一股凉意从手上传递到她的心里。

她搓了搓燕铮的手：“燕夫人知道吗？她的身体可受不得这种刺激。”

燕铮靠在姜妩的身上：“她当然不知道。柳御医已经给她看过了，我娘…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姜妩道：“我们要自己处理了这件事。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计策了？”

不等燕铮回答，她又道：“你是要从长计议，还是立刻解决呢？这两种对你的影响可大不一样。”

燕铮道：“最好的下手时机当然是温扬治下时候的晋京，但是那个时候杀了他，岂不是成全他的美名？”

姜妩道：“我爹怎么说？”

燕铮把头靠在姜妩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姜伯父的意思自然是从长计议，我比王兆安年轻，总有熬死他的一天。”

姜妩点点头：“我爹的法子是最妥当的，只是这样行事，实在太憋屈了。”

燕铮伸手搂住她的腰，忿忿的道：“我爹是为国捐躯，可以封妻荫子。加上族中叔伯也有在位的为我举荐，我现在兵马司任职，我可以等。”

姜妩也心情沉重，不再说话。

青橘在门外大声道：“小姐，大人回来了！”

姜妩刚刚起身，还没想好让燕铮从哪里离开，就听到青橘走近又紧张说：“小姐，大人说你现在就到书房去见他，”青橘又对燕铮行礼道：“燕公子，大人还说不必走了，请您和小姐一同去书房。”

青橘自己说完还看了姜妩一下，见他们俩衣着整齐，神态如常，自以为不易察觉的吐了口气。

姜妩好笑的给青橘的额头一个爆栗：“想什么呢！”

青橘捂着额头，气的跺了跺脚：“小姐！”

燕铮道：“走吧？”

姜妩抚平裙摆上的些许皱痕：“走。”

等两个人到书房的时候，姜清吉就坐在书桌前幽幽的看着姜妩。

姜妩被姜清吉看的发毛，自己先在书房惯常坐的椅子上坐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清吉。

姜清吉品了口茶：“你出门在外这半年可还好？”

姜妩老老实实的道：“有楚凌大人镇守归阳，实乃百姓之福，除了每日担忧父亲之外，我日日都过得很好。”

姜清吉嗯了一声：“也算是实话。不过担忧的话还要加上一个燕铮吧，嗯？”

姜妩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姜清吉对她的表情做出品评：“笑的太傻。”

他的眼睛扫向燕铮：“你这小子，一天天的翻墙倒勤快，我教你轻功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刻苦。”

燕铮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姜清吉对他的表情也做出评价：“笑的更傻。”

姜清吉看一眼姜妩，又看一眼燕铮，一种尴尬的气氛在书房蔓延，只有姜清吉还在悠然自得的品茶：“燕铮是个藏不住事的，有什么打算一定要跟你说说，我也大约猜到他今天与你说的是什么了。”

他看向姜妩：“你们是什么打算？说来我听听。”

姜妩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燕铮与我说了父亲的想法，女儿还年轻，想事情不够周到，因此我还是听爹的，等。”

“你呢？”

燕铮恭敬道：“听伯父的，我可以等。”

姜清吉点点头：“你们两个想的明白，这就好办。王兆安做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找准机会，就能把他拉下马，最要紧的是平心静气，稍安勿躁。”

他停了停，想到了什么：“还有你们偷偷打王兆平的事情，真以为我不知道？”

姜妩把头缩了缩，燕铮往前小跨了一步，挡住了姜妩。

姜清吉好笑道：“干什么？我还会打你们两个不成？但你看看你们做的事情！”

他敲了敲桌子：“孩子脾气！王兆平做了错事，你们要想法子惩戒他，或者干脆派人杀了他！做点有用的事，揍他一顿除了树敌之外还有什么用吗？”

“以前我觉得你们还小，玩闹也无妨，现在朝局是这个样子，你们都要立起来！”

姜妩诚恳道：“是。”

姜清吉挥了挥手：“夜深了，你回去睡吧。燕铮留下，今天不要走了。我已让人给燕府传信，晚上你就歇在原来的院子。”

“我有话跟你说。”

姜妩出了院子，青橘提着灯在门外等她：“小姐，咱们快回去吧。怎么不见燕公子？”

姜妩看了看书房：“父亲有话对他说，想必要指点他为官之道之类，我们先回去吧。”

燕铮见姜妩一走，他就跪在了地上。

姜清吉道：“怎么一声不吭就跪下了？”

燕铮道：“小子不该在晚上去姜妩的院子，因此请罪。”

姜清吉道：“小儿女之情大多如此，我能理解。只是如今老燕不在了，你们的婚事，你打算如何？”

燕铮下定了决心般一字一句道：“请伯父给我一年时间，如果一年内我还没有资格求取姜氏的女儿，一切听凭伯父的安排。”

姜清吉笑了笑：“阿妩是有出将入相之能的，只可惜身为女子，不能进入朝堂。你若真的不能支撑门楣，阿妩自己也不会乐意嫁给你。”

他又喝了口茶：“很晚了，去睡吧。我可以给你一年时间，但这毕竟是姜妩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要让我失望，去吧。”

燕铮点点头，离开了书房。

姜清吉虽然说的有理，但世事之变迁实在难以预料，就在燕铮按部就班的在兵马司任职了三个月以后，王兆安突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