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姜凌风的打算，姜妩就有点闷闷不乐。随着年龄的增加，她能选择的人家越来越少。眼看她就要十八岁了。

在姜妩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有一个江湖师父。师父在教授她武艺之余，还教她一些旁门左道，比如人皮面具之类行走江湖的小玩意。

闲下来没课业的时候，也会给姜妩讲一些江湖里的儿女情长。十八岁在行走江湖的人眼里还小着呢，偏偏在世家之中显的格外惹眼。

她只当故事听听，因为姜妩的心从来不在江湖，只在这十丈软红的繁华盛景。她生于此长于此，只想搏一个前程。倒是燕铮买了一书柜的话本，两个人在花园里谈天时，燕铮就有许许多多的江湖故事要讲。

虽然她特意选了一片薄荷草园，依旧不能避免被蚊子叮的满脸是包，但燕铮热情不减，一定要讲到姜妩也去看话本为止。

谁想到时移世易，燕铮竟然去做了他曾经最不喜欢的郡公。

想到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姜妩躺在床上不想起床，举着一本兵书看。

青橘走进来：“小姐，小姐？”

平日里姜妩都在书桌前看书，今日却空荡荡的没有人，青橘疑惑的转了两圈，出门去了。姜妩听到她在院子里问白梅：“你看见小姐去哪了吗？”

白梅道：“小姐今日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院子，应当还在屋子里吧。”

青橘咦了一声，又推开门：“小姐，小姐？”

姜妩不出声，青橘也想不到看看床上，听着青橘又要出去找她，姜妩才道：“青橘，我在这里！”

说完唰的一把掀开床帐，青橘才扭头看到了她。

从前姜妩从不赖床，青橘想不到也是情有可原。何况姜妩经常翻墙出去都是青橘望风，青橘说不定以为姜妩又偷偷出门了。

果然，青橘走过来小声道：“小姐，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

姜妩见青橘凑过来，立刻原地躺下，在床上打了个滚：“出门能干什么，有什么好干的，无聊无聊无聊。”

青橘把手里的信递给她：“燕少爷的信，小姐看了也许心情就会变好。”

青橘对燕铮的称呼变来变去，有时候燕少爷，有时候说燕大人，这取决于她说话时燕铮做了什么事。燕铮灭蜀的时候，青橘当他是驰骋沙场的将军，就叫他燕大人；说起从前或者燕铮与姜妩的关系时，就叫燕少爷。

好像什么都没变，燕铮还是从前笑起来夺目的少年。

姜妩从她手里接过信，青橘挤了挤眼睛，赶在姜妩捏她的脸之前出去了。

姜妩好笑的看着青橘落荒而逃，展开了信封。正当她要看的时候，白梅敲了敲门，犹疑道：“小姐，姜大人来了。”

姜清吉这么早就回来了？现在可还不到午膳时间。

姜妩没想太多，一边整装一边对白梅说：“让父亲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怎么不叫我去书房呢？”

白梅许久没有同姜妩说话，现在还有些不自然，低着头道：“不是太宰大人，是中书侍郎。”

姜妩：“是他？”

她皱眉想了想：“你让他在偏厅等我。”

白梅点头出去了。

姜妩推门的时候，姜凌风惬意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起来神情闲适。

“三哥，你找我？”

姜妩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微笑的看着他。

姜凌风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微微颔首：“十六妹。”

姜凌风在族中行三，今年二十七岁，姜妩行十六，今年是十七岁。

姜妩应声道：“昨天才见过一面，不知道三哥有什么事？”

姜凌风笑起来，他端方雅正，但笑起来的样子总让姜妩觉得他是只狐狸：“昨日在大伯书房一见，妹妹果然是蕙质兰心，只是为兄有一事不明，还望妹妹为我解惑。”

姜妩心里隐约能猜到他要说什么，还是装傻道：“三哥贵为中书侍郎，我只是一介女流，有什么能帮三哥的呢？”

姜凌风真诚的道：“这件事，只有十六妹能为我解惑。”

姜妩点点头：“我定当知无不言。”

“我不明白，什么叫圣上已经到了娶妻之年，世家危矣？”

姜妩看着姜凌风道：“大树小树长在一起，小树年幼时就长不高。等到小树艰难的长大了，想要像大树一样高，一样传播种子的时候，要么挤掉大树吸收养分，要么就只好被大树遮盖阳光，最后枯死，你说是吗？”

姜凌风笑笑：“好故事。不过为兄觉得，此时若是有一处地方种下了小树的种子，大树再将小树遮蔽，让小树的种子在阳光下长大，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姜妩心道：果然。姜清吉定是拒绝姜凌风的提议，并且昨日把自己叫去，就是为了让姜凌风知道，她姜妩不是任由摆布之人。没想到姜凌风不仅不死心，还想釜底抽薪，从姜妩处入手。

姜妩心中一哂：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老姜把我养这么大，就是为了不让我被你这种人骗。

她想着桌子上燕铮的信还没看，有点烦躁。不该把信放在桌子上的，万一有人看了呢，拿走了呢？姜凌风翻来覆去就一个意思，入宫，有什么好说的。她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姜妩道：“万事万物各有定数，何必强求？小树大树究竟如何，是树的事情，我们就顺应天意吧。”

姜凌风气沉丹田，换上他翩翩君子的笑容，正要开口，姜妩看他的架势，仿佛是有长篇大论说个没完的意思，立刻捂住额头：“啊。”

姜凌风：“？”

姜妩痛苦的道：“今日我实在有些不适，早上就没有出门。三哥要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和我清谈，就改天吧。叫上父亲，今天就我们两个，也不合适。”

她装的像模像样，就算姜凌风怀疑这个恰好的时机，也不得不说：“要叫太医来吗？”

他虚扶姜妩，一边对外叫道：“来人！”

等到白梅来扶住姜妩，她还虚弱道：“实在不好意思，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对不住三哥。”

姜凌风满口：“没事没事，快休息吧，为兄还有事，晚些时候回来看你。”

姜妩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到底是男女有别，就算是亲哥哥，姜妩身体有恙还要避嫌呢，何况是族兄。就是姜凌风总是在她身上打主意，偏偏又要继承姜氏，真是个麻烦事。

她得想个办法，把姜凌风的视线转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