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算吃完这满满一桌的早饭。

赵明涯看着自己肚子鼓起的弧度，难得的沉默了，反倒是柳晞满足地开了口：“啊，好撑啊，去散个步消消食吧。”

赵明涯点点头。

两人出门，绕着偌大的摄政王府走了一圈，又花去了不少时间。

走累的两人，坐在亭子里休息。

柳晞看了看外头太阳升起的高度，竟已经到了中午。

她小声地感叹了一句：“看来是不用吃中饭了，现在肚子还是饱的。”

赵明涯也觉如此，吃了那么多东西，又怎么会饿的那么快呢。

两人闲聊着，逐渐笼罩起一股甜蜜的气氛。却在这时，有人却不合时宜地要来打扰他们。

正是带着安安回来的莫熠。

见到自家女儿的柳晞很是高兴，将女儿一把抱过来，“安安，昨天睡得好吗？”

安安点点头，便和柳晞一来一往地聊了起来。

赵明涯见妻子孩子聊得开心，未去打扰，但也没闲着，对着站在下方的莫熠说：“我昨日看你身手还算不错，有没有兴趣学点别的？”

“学什么？”莫熠倒是一贯的冷漠。

“你想学些什么，武功也行，谋略也行，若是你都不想学，学些认字也好，一切看你自己。”因着柳晞和安安的缘故，他难得去迁就莫熠。

“不，我想学。”

“那你想学什么？”赵明涯问。

“所有，能教的，我都要学，尤其是武功。”莫熠扬起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想要保护那个他想要保护的人。

赵明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想学这么多，见此，他倒是起了一些兴趣，开口道：“虽然贪心了点，但我喜欢，你待会去找莫北吧，他会安排。”

莫熠：“好。”

嘴上应下了，却没有马上离开，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在柳晞怀里笑得开心的安安。

赵明涯有些不高兴。

怎么的，这小子，年纪不大，什么都没有学会，倒是先记挂上了他的宝贝女儿。但是莫熠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鼻子不舒服啊？”柳晞听到声音，担忧地问着身旁的男人。

“没什么。”赵明涯未作解释。

“爸爸妈妈，安安肚子有点饿了。”柳晞还未来得及开口，安安先开了口。

见到自家女儿饿了，柳晞马上说道：“安安饿了呀，那我让莫熠哥哥带你去吃饭。”便对着莫熠招招手，“莫熠，你先带安安去吃中饭吧，记得让厨房的人多做些好吃的，压压惊。”

见自家娘子不仅不理解他，还亲手将安安推入了“狼爪”手中，赵明涯忽然觉得心里很累，真的很累。

但在家中没有一点权力的他自然不能反驳自家娘子说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熠将安安带走。

临走前，安安还眨巴着眼睛问柳晞：“妈妈和爸爸不去吃吗？”

柳晞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现在不饿呢，等晚些时候饿了就会去吃的，安安先去吃吧。”总不能说是早上那一餐吃撑了，现在吃不下吧，那也太尴尬了。

安安点点头，同莫熠一起离开。

又剩下了赵明涯和柳晞两人独处，只是还没过一会，便有人来报，说是来了几位大臣要求见摄政王。

赵明涯受了伤，今日告了假，未去早朝。

现在来人，也是理所应当。

但是，还未等赵明涯开口，柳晞已经拦在了他面前。

柳晞对着赵明涯疑惑的眼神，淡定地摇了摇头：“不准你去。”

她的理由可是充分的很：人都受伤了，难不成还要压榨他吗？

除非是极其要紧之事，否则过不了柳晞这一关。

好在，也算不得大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柳晞在知道这些之后，拦得更是理直气壮了。

碰到还有不长眼的硬凑上来，柳晞还忍不住派人传话，冷嘲热讽道：告诉他们，这一点小事他们都不能解决的？这朝廷养他们何用？

见着他娘子如此，赵明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甚是宠溺。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个这么护着他的人。所以，这么关心他的娘子，他又怎么会反对呢。

真的会有人，将真心对待自己的人拒之门外吗？

看着下属投来的求救眼神，赵明涯摇了摇头，意在听柳晞的。但还是开口说道：“就说我身子不适，拒了吧。”

若是真的让柳晞说的那番话传到那帮大臣耳中，说不定又要传出些摄政王沉溺美色的传言了……

左不过是休息几日，这朝堂没了他，还真不行了吗？

待到无关的人都走了之后，赵明涯折了一朵花，递给了柳晞：“娘子，给你，别生气了。”

柳晞接过，小声抱怨道：“没生气，好好的花，摘它干嘛。”

赵明涯笑着说：“好看的东西自然要献给夫人。”

“就会贫嘴。”柳晞说完，又想到昨日对方曾想跟她说的话，开口问道：“你昨天本来要说什么来着？呃，你知道昨天的那场刺杀是谁指使的？”

赵明涯点点头，“是苏慧月。”

苏慧月，正是林二夫人未出阁时用的名字，如今谁都尊称她一声林夫人，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本名。

柳晞这个半路来的人，自然也不清楚。

见柳晞很是迷惘，赵明涯解释道：“是林耀的夫人。”

柳晞听到“林耀”二字，心下咯噔一声。赵明涯怎么会知道林耀的？难道说她的事他都知道了？所以得知这些人。

赵明涯既然已经说出“林耀”，又提及林二夫人，自然是决定摊牌。

可转眼看见自家娘子煞白的脸色，却还是心疼不已，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我在这。”

柳晞心下难受，她并不是怕，有何可怕的。

就算赵明涯知道她是林语思又能怎么样，那些事本就不是她做的。她会替她赎罪，却不会替她内疚后悔。

因为她不是真的林语思，不是自己做的事，又为何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可真的不怕吗？

她真的不在乎赵明涯如何看她吗？

虽然柳晞内心七上八下，但面上并没有显露几分，镇定地顺着赵明涯的话说了下去：“然后呢？你还查到了些什么？”

柳晞都主动问了，本就主动摊牌的赵明涯定然不会瞒着。

他早就打算于今日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全部说清了，也便希望他们俩之间再没有秘密。

因此接下来，赵明涯就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从六年前调查林家大小姐开始，包括亲手掘了她的墓，再到六年后因着担心，派人调查了那日在布庄与柳晞起争执之人。

从而将这看似无关的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在得知六年前是谁下手害了林语思之后，又发现那人在六年后不仅没有收敛之心，甚至变本加厉，依然想要残害“林语思”时，赵明涯自然不会放过那人，派了不少人护着“林语思”，也派了不少人盯着凶手那边。

那也就不难知晓苏慧月同千影楼做交易，派杀手来取“林语思”项上人头这件事了。

所以，昨日，那场刺杀，若不是柳晞的“自作聪明”，应当只是有惊无险。

……

赵明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还抽了空闲，对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做了解释，比如：不是故意要去调查那场布庄争执，只是因着他的身份，害怕会有居心不良之人，再比如，在她身边派人护着，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又比如，六年前，因着失忆才想着去调查她，却查到了相貌相似的林语思身上，却又在绝望之际，才将那一线希望放在了林家大小姐身上……

这么一长串话，赵明涯却只提到了“林语思”与“你”，似乎没有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可就连傻子也听明白了。

“林语思”就是“你”，也就是“林语思”就是“柳晞”。或者说，“柳晞”是曾经的“林语思”。

这就是“林语思”与“柳晞”之间的关系。

虽然赵明涯没有言明，但他查到的这些完全可以证明他的猜测。

赵明涯并不想逼柳晞，他只是想将所有事情都说清楚。也希望柳晞与他之间，再没有什么秘密。他不想，他们俩之间永远隔着什么，透也透不过。

触碰不到对方。

也不希望柳晞因为觉得瞒着他什么，而内心焦躁不安。

他希望柳晞一直开心。

他们本就是夫妻，夫妻理应一体，坦诚相待。

无论是他对她，还是她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