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月虽震惊那几封信，也很疑惑它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她知道，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她就全完了。

眼珠一转，她便打定主意，决定一赖到底。辩解道：“老爷，这是诬陷，定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

“你到了此种地步，还要嘴硬，你再仔细瞧瞧，好好认上一认，每一个字的勾处都有一个小弯，这是你特有的习惯，旁人能模仿你的字迹，又怎能知晓这个习惯！”林耀真的气到，话都说不顺了。

林语染看看她爹，虽生气，却还算有理智，又看看她娘，强装镇定，实则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说她爹说的都是真的，她娘真的和表舅舅有染吗？

表舅舅虽是个糙汉子，可自小却对她很好，每次来看她，总会给她带上不少好吃的，甚至还会偷偷给她银子，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因着这些，她一直都很喜欢表舅舅。比之父亲更喜欢林语思，时常会忽略她，她有时也会想——为什么表舅舅不是她的爹爹？可有朝一日真有了这种可能性了，她却又不能接受。

林语染一想到表舅舅同她笑着说话的样子，心下惊疑不定，也许他爹说的都是真的……

一想到这，林语染越发后悔——今日她就不该回来的，他们俩之间的事，她掺和个什么劲？若只是一场乌龙，倒还好说，可若是真的，她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

林语染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仅如此，她还插不进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保持安静，默默地听着林耀和苏慧月两人互掐。

“或许真的有人，连妾身这习惯也模仿了去，就是为了要陷害妾身呀，老爷你切不要听了外人的怂恿。”

都已经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苏慧月竟还在找借口，林耀气得都想要直接动手，但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并不好的行为。

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女人动手。

因此，林耀也只是大声吼道：“你还敢说！林福你进来，你对着这女人好好说一说今日，你跟着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苏慧月此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福——林家的管家，林耀的心腹，自然跟着林耀一起来了京城，也因着是他的心腹，林耀在遇见了这么一件家丑，不敢随意唤人去查，所以便派出了林福。

他自从知晓这件事后，便派林福一直跟着苏慧月，终于在今日揪出了所有。

“是。”林福进了门，便打算将今日所见之事娓娓道来。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林耀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话：“染儿，你先出去吧。”

“爹！”林语染不太愿意，她虽觉得这事她不该参与，但她也不想被蒙在鼓里。如今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离不离开虽说无所谓，可她还是想亲耳听到真相。

可林耀却很坚持。

大约是真的不想在苏慧月的女儿面前扯下她最后一块遮羞布。

世人皆骂又如何，可若是连亲身女儿都唾弃，那便真的是枉为人了。

林语染拗不过林耀，噘着嘴巴离开了。

等到关门声传来，林耀才让林福将今日所见一一道来。

简单的说就是，林福见着了林二夫人和自家表哥约在了城外，花前月下，搂搂抱抱，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若不是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室，旁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哪对神仙眷侣呢。

林耀制止了林福接下来的话：“够了，你先下去吧。”他实在是不想再听一遍，他们俩之间的甜言蜜语，以及苏慧月那娇俏中满含抱怨的话语……

夫妻二十余载，他是真没有想到，苏慧月对他怨气这么大。

待到林福走后，林耀瞥了一眼苏慧月，见她神色未明，还是开了口：“你若真同他清清白白，又怎么会，我们一家搬来京城，他也跟着搬来，听说他夫人死活不同意，但他竟然一点都没有顾忌到他夫人的意愿，一意孤行，仅仅只是住腻了那湘城，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林耀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若不是为了你，他又怎么会做出如此决定。看来，他倒是对你情深意切，你也并不是一厢情愿。既如此，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便成全了你们，今日，你就拿了这份休书离开林府吧……”

说罢，便将早些写好的休书甩到了地上。

苏慧月喃喃了一句：“老爷……”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喊了两字便戛然而止。

如今，人证、无证俱在，她就算再强词夺理，也不可能说服对方。再说了，林耀待她已经很好了，不过是赶她出门，若是换了旁人，她做出此般事，说不定早就被活活打死，要不就被浸了猪笼，哪能还好好站在这。

更别提林耀接着又说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存的那些钱财，我不会动，你自己拿走便是，府里的丫环若是你有喜欢的，你也一并带走。”

竟没有净身出户，已是大幸。

林耀本想连一点钱都不让苏慧月带走，却终究是没有狠下心：她身上有了钱，还带着人，小心些花，加之染儿，也是个有孝心的，后半辈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能衣食无忧。

虽说他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位妻子，若不是一开始为了思儿那孩子，也不会决定将她扶上了位，但终究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两人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相互扶持到现在，总归还是有一点恩情在的。

还是给各自都留些面子吧。

林耀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没再继续说话。

他累了。

苏慧月恍若被抽干了力气，却还是做最后的挣扎：“染儿真的是你的孩子。”

林耀听到了这句话，瞬间爆发，他冷笑一声，满是寒意道：“你怕是忘了，染儿的日子是对不上的。”

“……只是未足月。”苏慧月小声道。

“够了！”林耀大喝一声，随即又道：“你还是赶紧去收拾东西，尽早离开，若还是这般拖拖拉拉，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虽说林语染被赶了出去，但实际上她一直没有离开，而是趴在门外偷听，如今听到她爹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将她娘赶出去，她再也忍不住，一时冲动，便又冲进了屋内，喊道：“爹，你不能……”

只不过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林耀打断了。

林耀这次竟对林语染这没大没小的样子也不再指责，反而捡起了之前的话题：“染儿，既然你就在外面，想必刚刚我同你娘说的话，你都听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既如此，你也无须再喊我爹……我虽依然想将你视作亲身女儿，可你娘做出这种事，我难免心中有疙瘩。这不是你的错，可我却没有办法装作一切没有发生，所以往后的日子，你就别回林府了，好好待在沈府吧。”

林语染还想说些什么，可林耀却摆摆手，一副疲惫的样子。

也罢，再说些什么，也不会改变她爹的想法，谁让她爹此时正在气头上。

林语染闭上了嘴，扶起她的母亲，小声宽慰着：让她这些日子先跟着她一起回沈府避避风头，若不愿意去沈府，便托人在府外找处宅子先住着，等过了这段风波，再来寻她爹，想必她爹定会想通。

也许吧。

此时，林语染的心里也是乱的紧，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