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染气冲冲赶回沈府时,沈意也已经回了府。
奈何家里的娃不知是不是离了娘亲的缘故,一直在哭闹,不肯睡觉,连很有经验的奶娘也没了法子。好在娃儿被沈意哄着,慢慢不哭了,正迷迷瞪瞪闭着双眼,一副马上要睡了的样子。
也因着这个原因,这么晚了,沈意也还没睡。等他见到林语染时,很是惊讶:“娘子,你不是说今日不回来了吗?”
看到自家相公抱着自家孩子,林语染的一颗心才稍稍落了地。短短一日,她经历了太多:她一直以为的爹,并不是她的亲爹,而她的娘亲在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抓进了大牢,便又为了此事而不断奔波。
真正地失了父亲,又失了母亲。
还好,还好,她还有相公和孩子,并不是孤身一人。
林语染这般想着,默默地走到了沈意面前,企图将头拱进自家夫君的怀里,但她却忘了,自家夫君怀里还抱着个娃。因此,抱抱没有蹭到,反而将马上要入睡的孩子闹醒了。
本该是好好温馨的一个场面。
好在,孩子约是见到了自家娘亲,被闹醒了不仅没哭,反而还对着林语染笑。
一时间,林语染心里软乎乎地,原先有些萎靡的心情似乎也好上了一些。
沈意见她这么晚才回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对劲,估摸着可能是出了事,担心地问道:“娘子,是出什么事了吗?天色都这么晚了,你夜里赶路,多危险呀。”
沈府与林府,说离得远倒也不算远,可说近,也近不到哪里去,少说也得走上小半个时辰。这么晚了,娘子赶夜路回沈府,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办……
若是让柳晞知道她这妹夫的想法,免不了又要感慨一句:她是真没想到呀,他们俩不仅凑成了一对,这沈意,还是个老婆奴。
林语染见自家夫君如此在意她,原先被压下去的那股委屈劲又上来了,不过这一次她好歹还注意到了自家的儿子,没想着再闹腾他。
她摇摇头:“无碍,先把灏儿哄睡吧。”
见她这么说,沈意也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两人齐心合力将儿子哄睡下,交给奶娘后,这才终于有了时间去谈正事。
林语染本来不想将自家夫君牵扯到娘家的事情中,可奈何她着实没了办法,既然都已经决定要麻烦沈意了,她也便不再犹豫,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对方。
当然,她隐去了一些不该说的事情:比如说林耀并不是她的爹……虽然清楚,她的夫君不会因为她并不是林耀的女儿,便对她同往日有所不一样,但还是觉得她的娘亲所做之事,着实令人不齿。
足可以让人戳脊梁骨。她还是那个罪证——她不想让沈意看轻。
听了林语染说了事情的经过,沈意沉吟了一会,开了口:“杀人罪?可说是七杀中的哪一种?”不同的杀人罪,所判之刑,会有区别。
所谓七杀,即谋杀、劫杀、故杀、斗杀、误杀、戏杀以及过失杀。
林语染摇摇头。连这所犯之杀人罪,还是林耀花了好大一番劲才打听出来的,又从何处能够得知到底是这七杀中的哪一种。
沈意皱眉,照他家娘子这么说,此案疑点重重,且不说为何由刑部审案,还瞒的如此之死,一点案件细节都不能透露。又不是什么机密案件,这怎么说,也说不通。
可现今,既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托人去问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见林语染一脸焦急的样子,沈意安慰道:“娘子,莫要担心,我明日一早就去找人问一问。”想了想,又道:“娘子,放心,就是那刑部人人工作勤勉的很,也不会在这么晚审犯人的。”
可他却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而已。
在这看不清的夜色中,正是屈打成招的好时候。
林语染一无所知,听了她相公的安慰后,心知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这么晚了,也不能强求着夫君他去找那帮大人们求情,就算他夫君硬着头皮去,也只会落个被赶出来的下场……
只能等第二日了。
第二日,是休沐日,大臣们不用上朝在家休息,便自然无法借着早朝后的时间去各个大臣们中转悠一圈,好打探消息。
尽管可能会因着打扰这些大臣们的休息会受到苛责,但沈意还是一大早便出了门,并且直接去找了刑部的官员。
可,在表明来意后,他却被拦在了门外,连被茶都喝不了,并被那人劝说着:恕我直言,此事并不是可以由你插手,还是请回吧。
沈意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
虽说他的官位并不算大,可不过是打探点消息而已,怎么可能做不到?况且,他找的这位刑部官员,平日里还是有些许交集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被敲打过——背后之人,权势滔天。
理清这一切的沈意并没有再多做纠缠,只是留下一句:多谢。便离开了。
因此,他也没有在旁的人身上多废时间,而是直接去找了他的恩师——当朝的太傅,他也正是那位同摄政王一起教导小皇帝的当今太傅。
他所拥有的人脉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翰林小官所能比的,再怎么的,那帮大臣也至少会卖皇帝陛下一个面子。
除非……
然而,谁都能看在皇帝的面上卖当朝太傅一个面子,不管是真是假,抑或是搏个名声。却唯独有一个人可以无须如此,他用不着在意所谓的老太傅是谁,甚至是皇帝,他也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万人之上。
那人,自然是摄政王。
沈意,从他的恩师嘴中得知这个名字时,怔愣了很久。他实在是想不通,堂堂的摄政王怎么会同此事牵扯到一处,也想不通他这丈母,怎么会惹上“摄政王”这尊大佛,却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苏慧月此人,此次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虽然平日里,因着苏慧月的做派,他并不喜这位丈母,可好歹是自家娘子的娘亲。娘子她若是知道了这么一个结果,必然会伤心不已。
他不想看到娘子她伤心。
林语染对于这个消息,也是同样的疑惑,“我娘怎么可能会惹到摄政王呢?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只是,将将刚把话说出口,突然就顿住了。
“怎么了?”沈意问道。
摄政王?林语染的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些画面,总觉得这“摄政王”三字好像在某个别的地方听说过。碎片化的场景太多,只是还没有彻底串联在一起。
“不要说话,让我好好想一想。”林语染一脸严肃地开口。
沈意乖乖地闭上了嘴。
“是了!果然是与她有关,我就知道,她死性不改。”林语染在那一刹那间,茅塞顿开。想起了那日在布庄发生的一切,当时还觉得她娘是胡思乱想,谁又能想到,这林语思,竟真的傍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不好好过她的富贵生活,竟还反过来污蔑她娘,往她身上乱泼脏水。
什么杀人罪?她娘一个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杀人。
真的是无稽之谈。
“和谁有关?”见娘子似乎知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甚至是那人似是旧识的样子,沈意好奇地问道。
“定然是林语思呀,我娘来京城这才多少日子,怎么会跟旁人结仇?若是真的结了仇,那必定是因为新仇旧恨,一起算上。”林语染咬牙切齿。
“林语思?那又同摄政王有何——”娘子的姐姐,上次在宫里见到的那位?可她怎么会同摄政王扯上关系呢?忽然间,沈意也想起了某些流言——摄政王刚认回的那位心头肉的生母,到底是谁,可一直在坊间被传的沸沸扬扬,却没有几个人真的见过她的真面目。
难道说?
沈意还没来得及问出自己的猜测,便听到林语染说道:“他俩有一腿啦。”
林语染大约是真的着急又无语至极,所以这次在自家相公面前,没有维持着往日的做派,连出口的话也并没有过过脑子。不过,此时她的心思也并不在这上面。如今,当务之急,就应该去找林语思,让她赶紧把她娘放出来。
只要能把人放了,她就不和她计较了。
林语染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林语思,可她清楚,所谓的“柳晞”可是开了一家名唤“好运来”的餐馆。
她那个好爹爹白日里正去过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