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五人出发前往杭州城，带上了三车满满当当的布匹。罗子蕴与罗镜贤分坐的马车，但是罗镜贤一直在往后瞧。

罗子蕴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去的快，前头讲的话后面就忘了。但是这回着实让她后了悔，这两天罗镜贤几乎没与她讲过话，罗子蕴的小姐脾气算是第一次遭到了惩罚。

马车颠颠了一天，颠到了亳州，李元杰叫停了马车，打算让马喝点水吃点粮草休息。此时太阳也快落山了，几人住进了客栈。罗镜贤一直想找机会跟罗镜贤讲话，但一直没有机会。

五人先找了个饭馆。罗子蕴其实挺饿的，但是碍于面子她什么也没说，等着他们慢条斯理一个个点过去。罗镜贤道：“你们随便点，小二，我们两个一人先上一碗牛肉面吧。”

“这馆子里好吃的看起来挺多，你们不······”李均明问道。

“不了，家姐不常出门，这段路奔波的太辛苦，也没什么胃口吃什么美食，到了杭州城再说吧。”

“也是，是我们考虑不够周到。”李元杰说道，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罗子蕴不得不服，最了解她的还是罗镜贤。

面刚上，便有一个小二招呼了一个白衣的公子坐在了邻桌，罗子蕴的目光被他吸引了，这人穿着青白色缎布襕衫，身形颀长，肤白胜雪，眉目如画，雅人深至。可能是罗子蕴常年足不出户的原因，她觉得这是她见过长得最令人赏心悦目的男子。

罗子蕴正打算收回目光，正好他转过头来，目光相撞，他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罗子蕴立即移开了目光，尴尬极了。

李元杰正好瞧见这么短暂的一幕，见罗子蕴对邻桌的贵公子颇为上心，便盘算着认识一下，他见这人也拿着个半大不小的包裹，估摸着也是个出行人，问问他的去处，若是同行就更好了。

他特地多点了一壶酒，看那公子哥还在等菜，便稍微提高了嗓子跟两个弟弟说：“你们喝不了了？罗公子，你喝吗？”

罗镜贤不出所料说了句：“抱歉，喝不了。”

李元杰故意道：“哎，这多了一壶酒也没人喝啊，好酒不能浪费，哎，这位公子，喝酒吗。”说着身子边上侧了侧，笑着跟他搭话。

他温和地笑笑，道：“多谢好意，不必了。”

“相遇即缘分，这位公子若是会喝可别拒绝了李某的好意。”

他仍是温声道：“不必了，多谢。”

李元杰慢慢将身子转回来道：“李某见识少，头一次遇见这般翩翩公子，实在是想认识一番。”

“风尘过客，何必认识。”他道。李元杰心道：看着挺好讲话，倒也只是看着。

正此时，李元杰背后被撞了一下，便听“哎呦”一声，后面有个送菜的小二摔了一跤，手中的一只盘子连汤带水朝着斜前方飞去了。正朝着那位贵公子飞去，罗子蕴反应极快地喊了句：“喂！快躲开！”

他似乎才反应过来，便立刻站起来往边上一退，“呯！”盘子碎了一地，椅子上便都是冒着热气的汤菜。

“客官！对不住！我给您换个椅子！”那摔跤的小二忙爬起来连连道歉，搬走凳子，拿了抹布在地上擦，只听上面传来一句话：“罢了，我回房吃，你们等下便将饭菜拿到天字一号来。”

“多谢姑娘提醒了。”他转过来，微微笑了一下，对罗子蕴简单地行了个礼，不过分拘谨也不过于随意，这分寸感把握的极好，哪怕罗子蕴根本不认识他，也丝毫不尴尬。

罗子蕴看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

当晚，罗子蕴不知道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位白衣服的贵公子。

许是真没见过容貌气质都如此出众的男子，罗子蕴出生起就一直住在罗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见过的也就是那几个来来往往的生意人。规矩就是这样，女子哪里能见外人，罗子蕴算邺城的小姐里个性够跋扈的，比较“威名远扬”，其余也跟其他小姐一样不能见人。

两个弟弟其实也算样貌出众，二弟罗镜贤儒雅端方，温和有礼，三弟年纪虽小，但长相爽朗清举，自小习武，身形也健朗有力。说来，三弟罗立洲离开了好些日子了，罗子蕴已经很久没有跟着她偷学武术了。这次来了杭州再回去，她便等三弟回来。她要好好地学武。

小二敲响了天字一号的门，门开了，是白日那位白衣的贵公子，他接过了小二手中的两壶酒，道：“多谢。”便关上了门。

他转身将酒放在桌上，桌边坐着一个怀里抱剑的便装男子，他见酒来了，直接拿起一壶，开了壶盖就往嘴里灌。纪沛川则习以为常，在桌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没被发现吧。”

语气不像在问人，不过是在确定自己的话。卢钊刚灌完酒，砸吧了一下嘴，道：“这望月楼的墙壁真够滑的，差点就被看见。”

纪沛川捏着杯子的手攥紧了：“如此失误，没有下次。”

卢钊察觉他这分在意，便道：“哎，这都没什么，谁能想到我俩能有关系。不过纪大人管的也真够宽的，每次都要把你的住处定好还提前安置人手······”

“你多言了。”纪沛川道，“你去了邺城没有？”

“去了，去那边查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找到那家渔夫。”

“除了渔夫，你不查查那些丧夫的老妇？”

卢钊愣了：“什么？”

“那对夫妻十七年前是打鱼的，现在可不一定了。”

“那照你这么说，有可能俩人都死了呢······”

“不一定，试试看。”纪沛川动作及其优雅地抿了一口酒，“你再去一次邺城，先查那些家境落魄的老人。这件事很重要。”

“纪沛川啊。”卢钊忽然趴到桌面上，脸对着纪沛川凑近了，道，“确实挺好看的，难怪啊。”

“难怪什么？好好讲话。”

“今天饭桌上遇到的姑娘，看您的目光甚是欣赏啊。”